王宗耀一向与人为善, 也不知道怎的就跟刘学东较上劲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南北士子水火不容’了吧。
刘学东再度抱拳, 又一次自我介绍,金陵也曾是帝都,这些出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都有一股子傲气, 丝毫也不觉得京城人士就有多矜贵。
相反的,他们还觉得自己才更正统一些。
“在下金陵刘学东, 乃去年南直隶解元, 不知几位如何称呼啊?”刘学东面上带笑,但他五官很深邃,加之本身的清高气度,这就让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友善了。
王宗耀在秋闱的榜上排名并不高,他今年又紧接着参加春闱,充其量只能是三甲排后,自然不能拿自己跟刘学东比。
但崔洛在场,王宗耀这时回应着刘学东, 笑道:“真是巧了,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少年解元’!”他突出了‘少年’二字。
刘学东的年纪明显比崔洛大了几岁, 王宗耀是想让刘学东知道, 北直隶的解元更年轻!更有潜力!
崔洛:“.......”想好好吃顿饭怎就那么难!
刘学东与王宗耀对视了几眼, 这才看向了一身淡蓝色右衽长袍的崔洛,她的事迹一年前就传遍了参加科举的士子圈内, 刘学东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崔洛。
传言中, 崔洛就是个美若冠玉的小儿郎。顾长梅虽也俊美, 但他体格高大, 与‘小’根本搭不上边。
崔洛并不想太过无礼,她正打算起身与日后的同僚浅谈几句,却见一肤色略显麦黄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此人名范荆,是贵州黔南人士,最重要的是,他是苗族人。
崔洛十分清楚苗族人是得罪不起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你身上悄悄下蛊虫了?
“哈哈!刘兄,我就知道你一入京便会寻崔洛。人家还是个小少年,你此刻是不是感慨颇多?毕竟本朝自立纲以来,十五岁的解元郎只此一人,若是这次中榜,那就是十六岁的进士了,堪为全天下举子们所艳羡的奇才。”
崔洛从不认为自己是奇才,她只是占着重活了几世,多读了几年书的优势罢了。
范荆澜衫方巾,二十来岁,在举子们当中不算大的,还有四五十岁,已为祖父级别的老举人参加考试。
崔洛等人的年纪在这科参考的举子当中,算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刘学东与范荆是在入京的路上结识的,关系算不得好,只能是比其他人要熟悉一些。
崔洛终于起身,看着两步开外的刘学东与范荆,她笑了笑,挤出两只小梨涡,“过奖了,‘奇才’二字实不敢当。对了,二位既然来了,那便是我等几人的朋友了,不介意的话,一道坐下用饭吧。”
许墨已经在摩拳擦掌了,就等着跟外地而来的学子一较高下,他忙对小二,道:“再加两幅碗筷。”
裴子信与顾长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二人的目的相当一致,那便是:中榜。
对于其他人或事,他二人根本不关心。
刘学东与范荆也不客气,直接撩袍坐下。他们两人在当地也算是池中蛟龙,都是一次中第的举人。不像那些屡试不第的,越考越没信心。其实,越是初次参加春闱的举子越容易中榜。无所负担,写起文章来,才能得心应手。
范荆身上的衣料很寻常,他并非富家子弟,不过为人倒是爽朗大气。
崔洛不太想谈及敏感的话题,更不想比试作诗。第一世就被刘学东逼着比试了七步诗。她那一世也算初来乍到,自是处处小心。其实,崔洛并不喜欢文人的这种‘竞技’精神。
崔洛道:“这位是刘兄,那这位大哥又该怎么称呼?”
一声‘大哥’让范荆顿时对崔洛起了好感,传言京城富家公子目中无人,奢华无度,今日看来传闻未必可信。
范荆道:“我啊,是贵州人士,家住黔南,姓范,单名一个荆字。虽及弱冠,但还没取字,你们直接叫我范荆即可,我这人很随意,用不着客客道道。”
这厢,一桌七人相互介绍了起来。
崔洛嘴甜,又唤了一声:“范大哥,你家中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了吧?”她好像记得范荆一生都念着一个叫做‘月儿’的女子。有一次喝醉了酒,还无意中说漏了嘴,那女子是他未婚妻,可惜后来却因变故,导致阴阳永相隔了。
范荆朗声笑道,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像是叹了一句:“哎,本该娶妻生子的,可惜......不提这事了,来来来,大伙有缘相聚,这几日不宜饮酒,我就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崔洛:“.........”看来,他的人生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范荆的性子很豪爽,并非是那种典型的寒门子弟,后来入了大理寺,与许墨是同僚。
王宗耀是个擅于世故的人,这厢也跟着举杯畅谈,刘学东也不好再继续端着架子,七人很快就有说有笑了起来。
初春乍暖还寒,刚入夜就起了一阵冷风。各地而来的学子们相互认识过之后,三五成群的结成好友,当然也会出现语言上的生疏。一般寒门子弟聚集在一处,还有合宿一屋的,富家子弟则又是另一番做派。
崔洛回到自己的客房时,突然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再细一听又没了动静。她摇头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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