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瑶最后还是把兔子灯收下了, 等到纪凉州离开, 她觉得有惊无险,刚才其实说错话了,居然脱口问了他一句:“倘若这一辈子我们能成为知心好友, 你还会再杀我吗?”看纪凉州的样子, 他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顾云瑶才宽心下来,继续合上窗户入睡。
第二日司琴她们回次间里,居然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盏兔子灯,昨日顾府的两位少爷前来,司琴明明记得那位大少爷只送了姐儿三盏灯, 事到如今怎么突然又多出来一盏?
墨画却感觉到了什么, 想去和蔺老太太通报一声, 还问她要不要再把兔子灯烧了,就和以前一样当没有过。
顾云瑶想了片刻, 还是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吧。”
她也用一种状若轻松的语气试图开解自己, 当着司琴她们的面也称呼他为“大人”。顾云瑶说道:“再烧了的结果也是一样,纪大人既然想送我,就收下吧。”
司琴不明白姐儿怎么突然变了态度?墨画却误会了, 想不到姐儿小小年纪,灵活运用许多计策。眼下用的分明是以防对方再来北园乱晃的缓兵之计。
当然顾云瑶并不知道两个丫头是这么想她的。
匆匆又过了两日,顾云瑶身体的情况早已好转,到了能到处走动的地步。蔺老太太想问她许多话, 但总是找不到机会。除了北园, 她已经能去东园与西园里面晃晃了。
原先是想先去舅舅和表哥他们住的西园逛逛, 又觉得突然跑到男人家的居所过去,有些唐突了。顾云瑶临时脚步一转,被司琴跟着去了东园。
正好蔺老太太、蔺月彤和誉王都还在。
蔺老太太和蔺月彤母女两人正闲聊着前几日上元节的灯谜内容,听到外面丫鬟来报,说瑶姐儿来了,统统要去门口接应。
顾云瑶走进一瞧,一眼就看到正坐着下棋的誉王,而他的对面,居然是纪凉州本人。
顾云瑶怎么也没想到,纪凉州也会在。
那日他送完纸灯给她以后,当真没有再出现过了。可能是从旁处听说了她没再毁了兔子灯的事。顾云瑶不免想,纪凉州应当是了却了一番心愿,他可能还在挂怀当天没能将蔺绍安拦下,且使得她害病的事。
一旦她收下他的礼物以后,两个人之间就不会再有交集了。那日的话便也可以当做她没问过,反正纪凉州也没听到。
蔺老太太也发现顾云瑶在专注看纪凉州的眼神,还以为外孙女在介意纪大人的存在。忙把她拉到身边,好好和她说话:“瑶儿想不想去西园看看?那里是你舅舅住的地方,外祖母可以陪你去。”
她以为顾云瑶会答应,想不到顾云瑶慢慢不介怀了,摇摇头,她说道:“没事的外祖母,我正巧想留下来瞧瞧他们是如何切磋棋艺的。”
蔺老太太没想过小姑娘对下棋也感兴趣。这么多年来她与她亲近的机会也仅限于目前短暂的一个月份里,对外孙女的了解知之甚少。也许顾云瑶学过围棋。蔺老太太便宽了心,让她坐到一旁看着。
司琴搬了张椅子过来,顾云瑶才坐下,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纪凉州的脸上。他今天还是穿了一身玄衣,长眉入鬓,脸如刀刻般线条十分流畅,沉稳英俊。从这世再次接触到他开始,顾云瑶就没见过他换过其他颜色的衣服。不禁想象他若是穿其他颜色是什么样?
纪凉州冷着一张脸,对弈时刻他十分专注,他的是黑子,誉王则是白子。
摸了一枚黑子夹在两指之间,纪凉州太过于专注了,连顾云瑶什么时候过来都没发现。
从棋蛊里又摸出一枚棋子,棋盘上纵横交错着黑子白子,顾云瑶看了一眼,依据棋子的布局,两个人竟是不分伯仲。
按说对方是个王爷,一般人怎么都该佯装难敌其手的样子,故意让着一点,纪凉州的眉眼虽然极淡,掀不起一丝波澜似的,顾云瑶却能从他一步步稳打稳扎将棋盘上的江山重新拼回来之际感受到,他格外认真的情绪。
最后一子落下,誉王的脸色就变了。已经到了水尽山穷的地步,若是棋盘上的每一枚白子都是他的将士,早就被敌军给拼杀围剿得一命呜呼了。
誉王收了神色,手里还捏住的白子微微一动,经由他手重新落回棋蛊里。
誉王甘拜下风道:“是我又输了。”
居然用了一个“又”字,顾云瑶微微皱眉,刚才的棋盘格局她看了,誉王以守为攻的厉害人物,如果遇到的对手不是纪凉州的话,刚才那局必然是他稳赢。然而誉王用了一个“又”字,这就说明纪凉州已经连续胜了好几把。
难道他是一个高手?刚刚的并不是侥幸?
纪凉州下棋的方式有点带了攻击性的,步步紧逼直到把对手拼杀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他也把棋子落回棋蛊里,才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坐了顾云瑶。
他略略绷紧了身子,表情很冷淡,快让顾云瑶错误地以为两个人在此之前未曾见过面。
誉王早已看到了顾云瑶,不过刚才认真想走棋的步骤,而没有空理小丫头罢了。
见她看得十分专注,誉王忍不住问了一声:“瑶儿,你可会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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