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带着手脚镣铐,步履蹒跚,很是艰难。
镣铐哐当哐当,她总算是挪到了安红线的身边,隔着中间一堵栏杆靠着她坐着。
然后,老婆婆一把撩开了她那满头的白发。安红线一下子看到了她的面容,她笑得可怕而又狰狞。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呐!
饱经风霜,却不慈祥,眼神鬼魅,笑容诡异,满脸皱纹,像是盛开的菊花,一圈又一圈的褶子,配上她那双黑猫一样的眼睛……
安红线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缩了两下,浑身颤抖了起来。
“姑娘家的,你怕什么,老妪又不吃人,只吃老鼠。”说着,她就突然将手伸进身下的柴草堆里,扒拉着什么。
随着“吱——”地一声,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在老婆婆那双布满褶皱的手上晃着,她将手伸过栏杆,在安红线的面前来回摇摆。
“啊!”红线忍不住失声尖叫了起来。
一只硕大的老鼠,浑身毛绒绒黑乎乎的,两只圆溜溜黑啾啾的眼睛。老太婆抓着它的尾巴,它在老太婆的的手里使劲摇晃着,吱吱,吱吱个不停,像是在挣扎。
“别怕,多可爱呀!”老太婆狰狞地笑着,用手抚摸着这只老鼠的毛。
“吱吱,吱吱”老鼠依旧在叫,接着露出它那锋利的牙齿,就要反抗着什么的时候……
啪嗒——
一声,那只老鼠被老太婆一把甩开了。然后随着最后一声惨烈的“吱嗷!”,一道灰黑色的抛物线过,便没了任何踪影与声响。
“啊!啊呵呵——”安红线失声痛哭起来,她身后的青灰色的墙壁上,一下子就出现了一滩血迹,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黏腻在那滩血迹上面。
是那只死老鼠……
然后,它从墙皮上滑落,它的尸体砸下来,正落在安红线的手旁边。
“这回怎么送过来一个这么胆小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不好玩儿……”老太婆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然后从她的头发上扣下来一朵黑得看不清什么颜色的小花,她捧着那朵花儿,笑着,念叨着一些没人能听懂的东西。
“吱,吱吱,啾——”
“啊!”
伴随着一群灰不溜秋的东西的声响,红线觉得自己的脚一阵瘙痒疼痛,低头一看,几只老鼠腾地一下子,从她的脚趾旁边穿过。
她再一次失声大哭,无力地用头砸着墙。
“切,没见过这么矫情的女人,一定是个疯婆子。”白发老太婆依旧嘟哝着。
吭,吭吭。
她用头撞着墙,一声,一声又一声。泪如雨下。心里面不知道有多么扎心的痛。
“皇上,皇上,微臣知罪,这都是一场误会,皇上……”
“滚!”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牢房的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了,锁直接被剑砍断,灰暗的烛火下,浮现出一张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脸。不大清晰。
她依旧在不断地撞着墙,绝望地撞着墙。
额头却突然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给挡住了。
她还是在撞着。每一下都砸在软乎乎的东西上面。她的身子也陷入了一个软乎乎的怀抱。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
哭累了,撞累了,她抬起头来,看见了顾承轩。
“好受点了吗,我来晚了,对不起……”顾承轩的脸蹭着她的脸,她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他抱得很紧,他拥得很死,她无力挣扎。她无法挣脱。
她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她用力地锤着他的胸口,她一遍一遍地嘶喊着,她说,“顾承轩,你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依旧是将她拥得死死的。直到怀里的她安静了下来。
顾承轩一把抱起了她,她的长发垂着,她又轻了。
“进去吧!”
然后随着“吱啦——”一声,牢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了,一把新的锁将门死死锁上。
“皇上,民妇知错,皇上……”之前那个膀大腰圆,气焰嚣张的大妈使劲地锤着栏杆,两眼望穿。
“好好享受。”顾承轩说。声音飘荡在这半空中,像是来自地狱的幽灵般阴冷可怖。
地上跪着的长安令一个劲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皇上,罪臣知错,求皇上饶命,皇上……”
“来人,将长安令杖责四十,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上,皇上——”随着阵阵求饶声,长安令被人拖了下去,随即就传来了一阵阵劈里啪啦的板子声和一声声的哀嚎。
“又来人了,好玩,好玩!”白发老太婆又抓过了一只老鼠,揪着它的尾巴,在那个大妈面前晃来晃去。
顾承轩抱着安红线,一步一步往前慢慢走着。
外面,又下起了雪。
“我们回家。”他说。说着,他吻上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