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男人闭着眼睛,薄唇边弧度很淡,一如他的语气,不高不低,刚刚好够戳破什么,“知道你来找我是有事相求,还是知道你其实被我碰一下都恶心得恨不得当场捅死我?”
唐言蹊被他寥寥数语说得僵在原地。
她看着他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从没想到,陆仰止也有一天会如此卑微落魄。
“你能来找我已经够了。”男人忽然打开了眸子,眸光像密不透风的网,从四面八方将她笼罩,他低笑着伸手摸上她的脸庞,认真而温和,“因为什么都无所谓,我能看到你就够了。”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做派让唐言蹊蓦然觉得恼羞成怒。
她打掉他的手,咬住了牙关,“你早就知道我是故意的,所以你才在卫生间里轻薄我?”
得寸进尺吗?
陆仰止被她狠狠拍了下手,默不作声地收了回来,沉默片刻,淡漠道:“我确实是故意的。”
唐言蹊,“……”
他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为了这件事委屈自己到什么地步。”
唐言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烧到了耳朵根。
这不是什么太丢人现眼的事,只是她前脚才说过要和他保持距离断绝关系,后脚就主动凑上来默许了他的得寸进尺,还被男人看穿了——这让她非常恼火。 陆仰止看到她怒到几乎变形的五官,低声叹了口气,费力抬手把女人搂进怀里,不顾身上的伤势,“有这么生气,嗯?”他的手指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你要是觉得被我占了便宜,不如我让你占回来?
”
唐言蹊气得一巴掌就要抽过去。
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深切,“言言,你可想好,这一巴掌落下来,你刚才做的所有努力和牺牲,也许都会打水漂了。”
唐言蹊抿住唇,憋屈得厉害,半晌才用力撤回手,偏过头,硬邦邦道:“药也换了便宜也占了,我要做的事情,你最好别拒绝。”
“我没打算拒绝。”陆仰止平心静气地重新闭上眼,“你乖乖躺下陪我待一会儿,你想见的人,等雨停了就会过来。”
床很大,男人躺在上面还空了半边,唐言蹊瞪着眼睛盯了很久,紧攥着拳头躺了上去。
二人之间,却还有很大很大的一道缝隙。
唐言蹊背对着他,忽听身后传来他温淡无澜的嗓音:“你准备走江姗的老路吗?”
“与你无关。”
身后沉默了半晌,“我不想让你过得太辛苦。”
“陆仰止,睡觉和聊天是两回事!”
男人轻笑,言语里透着愉悦,“依言,我想和你聊天……还要加价?”
很长时间没再听到女人的回应,久到陆仰止以为她睡着了,他才伸出手,把她拥进怀中。
心里缺少的那一块被严丝合缝地填补上,他舒服得叹喟一声,闭上了眼。
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后,唐言蹊才睁开双眸,望着衣柜上镜子里相拥而眠的人影,漠然地想,这算什么?
她准备走她妈妈的老路了吗?
不达目的不罢休,连自己的喜恶都可以出卖。
呵。
……
半年来陆仰止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身边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展臂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身侧,眸子蓦地打开,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冷锐,吓得进来给他送药的宋井一个激灵,险些打翻手里的药碗。
陆仰止的情绪中被用力搓起一层暴躁,他屈指按着眉心,寒声问:“她呢。”
宋井忙道:“唐小姐在楼下,陪小小姐玩。”
男人阴郁的脸色这才稍霁,“我下楼看看。”
宋井赶紧拦住,“唐小姐说,让您好好休息,不用挂记着楼下……”
男人不假思索地打断:“说她的原话。”
“……”宋井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原话是……唐小姐说,嗯,她和相思小姐玩得挺好,让您别下去打扰。” 宋井以为,以陆总的脾气,听到这话怕是会勃然大怒,或者至少也该能感受到被冒犯和怠慢的轻鄙,可是男人的反应却远超他所料,只是面无表情的听完,淡淡颔首,“看着点相思,让她别说什么不该
说的话,言言听了会不高兴。”
宋井道:“是。”
心里却在盘算,不该说的话——指的是不能提起唐小姐死在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么。
宋井想,他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的偏执了。
女人到底是女人,再爱,也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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