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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她这毫不犹豫的支持,云烈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片刻后又心事重重地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那今后,只怕两地相隔的时候还多,你……”
罗家虽是商户平民,可罗翠微终究是打小被金浇玉灌养大的;便是她自己不说什么,云烈也不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去筚路蓝缕、披荆斩棘。
他不能在临川还什么都没有的此刻就带她同去,他不能让她跟去吃苦受罪。
云烈温热厚实的掌心有恋恋不舍的轻颤。
听出他想孤身前去就藩、将自己留在京城的意图,罗翠微倏地凶巴巴挥开他的手,转身叉腰,杏目圆睁。
“你个王八蛋,想得倒挺美!”
这还是云烈头一回挨她的骂,登时有些懵,“我不是……”
“闭嘴!这事没你说话的份!”她气呼呼地指着他,不让他说话。
新上任的昭王妃卯起来可是个混不吝,昭王殿下不是对手。
“云烈,我警告你,你若敢偷偷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临川就藩,我就敢扣光你的军粮,饿死你个……哦,这不行的。”
罗翠微收回指着他的那手,按在自己下巴上,皱着眉头嘀咕道,“军粮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让别的将士陪你挨饿。”
沉吟半晌后,她重振旗鼓,对他露出一个奸诈凶残的甜笑。
“你若敢偷偷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临川就藩,我就天天教孩子叫你叔!”
许是想到往后自己从临川回来时,这府中会有小孩蹦出来,礼貌又客气地冲他叫“叔”,云烈的脸“唰”地就白了。
“你敢!”他咬牙切齿,瞪她。
罗翠微抬起下巴,“有胆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
既她与他结定了这姻缘,决心要与他共担余生,那自然是要并肩进退,哪有他独自去披荆斩棘,她留在京中富贵安乐的道理?
旁的事她可以让着他,这件事她却绝不会让。
被她这一通“乱拳”打得全无招架之力,云烈的脸从白又转了青。
两人均是急恼交加的模样,倔强对峙好半晌,仿佛他俩真的已经有了孩子似的。
“好了好了,你赢了!我没胆,不试,”云烈终究怂眉搭眼地垮了嘴角,垮了肩膀,紧紧抱住她,低头认输,“那就一起去吧。”
就这样“愉快”地达成共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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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获全胜的罗翠微长吁一口浊气,徐徐敛了先前的急恼之色,伸手回抱了他,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经商之人本就要惯走四方,对我来说,去哪儿都一样,不怕的。”
“可我舍不得让你过得委屈。”原本他就没有太多可以给她的了。
“我怎么可能让自己过得委屈?”罗翠微不以为意地笑笑,“我非但不会让自己过得委屈,还会想法子让你也过得不委屈。”
云烈只是沉默地抱住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气氛有些沉重,罗翠微便笑音轻快地缓颊道,“往后不要轻易跟我吵架,我这人激不得,惹急了是绝不会让人的。”
“多谢爱妃的事后提点。”云烈没好气地哼笑一声。
片刻后,他像是还有些不放心,惴惴不安地放开她,垂眼盯着她的腹部。
“做什么?”罗翠微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垂眸。
云烈没理她,顾自伸出大掌,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腹间,严肃蹙眉,谆谆叮嘱——
“记住,不要学你母妃瞎胡闹,我是你父王,不是叔,懂吗?”
罗翠微愣了愣,忍不住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你这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我又不是真的有孕了,怎么还聊起来了。”
这昨晚才头一回……
一想到昨晚,她粉颊一烫,抬脚就想走人。
却见云烈唇角噙笑,长臂一展,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抱与桌案之间。
“你又想做什么?”罗翠微警觉地红了脸,仓皇退了一步,后腰抵在上了桌案边沿。
完了,无路可退了。
“做此刻你脑子里正在想的事。”云烈闷声笑着,离她越来越近。
“这、这里是书房!”罗翠微脸上红得如火烧云,抬手轻抵他的肩,结结巴巴,“我没……什么也没想。”
她顶着一张越来越红的俏脸,慌张收回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我目光诚恳又坦荡,绝对没有想什么不正经的事。”
“好吧,你没想,这事怪我,”云烈笑着扣住她的腰背,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向桌面,“我这人,如今满脑子都不怎么正经。”
这才是大婚后的头一日嘛,按照风俗民情,“不正经”,才是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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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罗翠微携云烈回罗家行归宁宴时,出外半年的罗风鸣也正好归家。
对于没能赶上长姐大婚,他懊恼得捶胸顿足,生无可恋。
不过,在罗翠微将他领到书房单独密谈约半个之后,他整个人又像是焕发了新的生机。
之后的一段日子,云烈与罗翠微都很忙,两人分工合作、各取所长,为前往临川做了许多筹备。
云烈忙着出入内城,而罗翠微则避人耳目暗中见了不少人。
七月初九,显隆帝圣谕诏令,赐封临川极其周边共五城为昭王府藩地,即日起由昭王云烈自行统筹藩地事务,昭王妃罗翠微为辅政殿下,执半枚金印,与云烈共同号令藩地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