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安冷耀的事而开心,可他又猛然想到那天安冷耀站在雨里对他所说的话,他的心里一沉,脸色也随之黯淡。
自从与越冥发生争执之后,安冷耀连续几日都没有睡好。他想,人终究本性里还是带恶的吧。从他遇到越冥之后,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对现在所有的一切感恩。这么多年以来,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他怕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份会使他的朋友越冥也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每当越冥要为他出头时,他都笑着拦下说没有关系。越冥已为自己做得够多了,不能总去麻烦他。
可是,他也明白,即使他想否认,也不得不承认,多年以来,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那里装着对越冥的嫉妒与自己眼下生活的不满。他羡慕越冥有一个爱他的母亲,有无忧尊贵的生活,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前呼后拥。
安冷耀从来没有告诉过越冥,每当他和越冥并肩而立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小小的自卑。他明明在这里,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而他身边的朋友,不仅非同常人,更是一个少年王者,是别人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位置。
在那个雨天,他确实是因最近发生接二连三的事情而变得情绪存在波动。他的本意是想挽回越冥与音千落因自己而产生的矛盾,没想到一时情急,竟然引起了自己心底里小心抑制的负面情绪。
现在,安冷耀想起自己当天的样子,都从心底里厌恶自己。那天的他,真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更可笑的,是他竟借着越冥所帮助他的一切反过来指责对方。多年以来,他表面说不要这样,可到头来,不还是享受着这份友情所带给他的一切好处吗?他又有什么资格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大概那天,他真的是伤到了越冥。所以这几日以来,那个少年始终没有再来找他。
去找越冥道歉吧,安冷耀听到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朋友之间发生摩擦不是常有的事吗?化解之后,两个人的友情就依旧会和从前一样的。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越冥的房前。他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在这里等越冥回来。
平日里,他倒从未仔细打量过这个房间,因为这里也是作为越冥处理魔界大小事务的地方。他虽与越冥情同手足,但牵涉到魔界的事,即使越冥对此没有多言,他也明白自己不该知道太多。
他的目光忽然被一边的书籍吸引,架子上摆着许多书。他平常在闲暇之余,也愿静下心来钻研一些古籍。
他轻轻走过去,用指尖轻轻抚摸一排排书的背脊处,忽然在一本书上停下。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抽出,捧在手里。他看得出来,这本书已有些年头了,书脊之处已有些泛黄,古橘色的封面上写着四个烫金的大字——魔界史录。他想,这大概应是记录历代魔界王平时所发生的事情。这本书很厚,大约有七八百页的样子。
忽然间,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冥。”安冷耀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拘促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你怎么来了?”越冥的声音有些低沉。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终究有些不快。
“我……”安冷耀有点艰涩地开口,他一向不善言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二人的气氛。他们俩人相交多年,若说没有过一点摩擦也不大可能,但是闹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越冥见安冷耀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其实,这几日,他也仔细想过安冷耀的话,那些话倒也不全无道理。他生来衣食无忧,又因他的身份,更无人敢轻视于他,但安冷耀与他完全相反,虽然他不在乎朋友的身份,但这无非是因自己不必受这些条件的影响,他已拥有了最好的,但安冷耀却与之相反。说到底,无论人魔鬼神,心里都有着自卑,怕因自己不如他人而会受到轻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过着最好的生活,站在最高处,可他却忘了关心自己的朋友,会不会因他的无上权位而显得那个人更加一无所有。
越冥想到这里,轻声说:“耀,我只想告诉你,我越冥的朋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之所以我和你以心相交,是因为我永远记得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救过我的男孩,他勇敢不服输。我生在王族,但我从来没有自命不凡,我以为众生平等,所谓权利不过是虚无。或许在以前,我的确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但那是因为我真的不在乎身份的差别。如果我在乎,那么魔界有那么多出身大家族的人,甚至是林楚莫,我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但我没有。我眼中的友谊,无关名利,不染世俗,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