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准备开席。
窗外,寒风凛冽,挟裹着雪花拍打着窗棂,和室内的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云朵爸爸端起一碗马奶酒,唱起了献酒歌。
大家都端着酒碗,看着云朵爸爸真挚淳朴的表情,听着那古老而又沧桑的歌曲。
然后,大家一起端着酒碗,大碗喝酒。
然后,大伯端着酒碗,又唱起了祝酒歌,声音依旧是那么嘶哑而又粗犷,带着草原人浓浓的豪放。
我和秋桐带着感动的表情听着这人世间最动听的歌曲,一碗一碗地喝着浓郁的马奶酒,吃着各种奶酪点心和略带膻味的羊肉。
看着这些脸上带着幸福和满足表情的淳朴牧民,想到我破产和失恋以来的那些坎坷和经历,还有我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幕一幕,我突然感到了人世间最美好最原始的一种东西,感到了幸福的真正意义,什么是幸福?平凡!
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永恒的幸福就是平凡,人生中最长久的拥有就是珍惜!
我又想到了正躺在医院病床上依旧沉睡的云朵,那是大草原最温柔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儿,她要是知道我此刻正在她家的炕上喝酒,会作何感想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味道的凄凉和悲楚……
那一晚,在云朵家的炕头上,我彻底将自己放纵,刻意放开了自己的酒量,和云朵父母以及大伯一碗又一碗地喝着,说着,笑着,唱着……
我是如此,秋桐似乎也是带着同样的心理,喝得很放开,笑得很极致……
最后,我和秋桐都喝醉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醉过,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醉倒在云朵家的炕上。
等我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我正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身上盖着一床带着清香气味的厚厚的崭新棉被,身旁传来大伯沉重而投入的鼾声。
秋桐应该也睡了,应该就在我隔壁的炕上,躺在和我同样暖和的被窝里。
此刻,不知她有没有醒来?
窗外,没有了风声,很静,似乎雪已停。
透过窗户的玻璃,我看到了深邃清冷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天晴了。
草原的冬夜,分外静谧,格外安宁,万籁俱寂。
我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12点10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安,草原,我魂牵梦绕而又刻骨铭心的科尔沁大草原!
第二天,吃过早饭,太阳出来了,照耀着白茫茫的无边雪原,分外炫目而壮观。
我和秋桐告别云朵父母,坐上了大伯的马拉爬犁,要走了。
临走之前,云朵的妈妈显得很是心神不定,站在爬犁前,欲言又止。
“婶子,您还有什么事儿吗?”秋桐问云朵妈妈。
云朵妈妈终于开口了,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秋桐说:“秋总,我想问一下,那个……那个云朵和张小天的事儿,现在咋样了?”
我听了,心里一怔。
秋桐也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知道,秋桐不善于撒谎,她一定很难回答云朵妈妈的这个问题。
我于是含含糊糊地说:“婶子,云朵是大人了,她自己的事情会处理好的,您放心就是!”
“哦……”云朵妈妈怔怔地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恍惚。
我不敢再看云朵妈妈的眼神,转脸看着远处白色的雪原,阳光下的雪原有些耀眼,反射过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坐着大伯的马拉爬犁回到公路,谢别好心的大伯一家人,我和秋桐接着又乘坐公共汽车回到通辽,上了回星海的火车。
火车开动后,无意中我一摸棉衣外侧的口袋,突然摸到了鼓鼓囊囊的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软布包,打开,是厚厚一沓现金。
不用数我也知道,这是一万五千块钱。
坐在火车卧铺的车厢里,我呆呆地看着这些钱,怔怔发愣。
秋桐看着我的神态和这些钱,似乎明白了什么。
半晌,我出了口气,将钱慢慢包好,收起来,看了看秋桐。
秋桐冒出一句话:“好人遇上好人了……”
“我能算吗?”我说,不由想起自己已经和云朵发生了那种关系。
“算,能算!”秋桐说。
我没有在说话,沉默了。
秋桐也沉默了。
车厢里静静的,只有火车发出的隆隆声音。
良久之后,秋桐说:“昨晚,我喝醉了,怎么睡下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看看时间,是12点10分,蓦然发现自己躺在暖融融的炕上,盖着崭新的厚棉被,那会儿,风停了,雪住了,从窗户里看出去,满天都是繁星,周围一片寂静……”
我睁大眼睛看着秋桐,那一刻,我震惊了。
秋桐看着我的眼神,说:“你怎么了?”
我木木地不说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秋桐。
“喂——易克,说话!”秋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动了几下:“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来,看着秋桐说:“你说的是真的?”
我这话纯粹就是 多余凑字数骗银子,秋桐说的当然是真的。
“昂——”秋桐说:“废话,我骗你干嘛?”
“额……”我回应了一声,嘴巴仍旧合不拢。
“你咋了?干嘛这样?这个,有什么不正常的吗?”秋桐说。
“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