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蒋谦扪心自问,若这一切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真的能像说的那般豁达吗?
雾气渐渐散去,流云镇的夜空月朗星稀。
四更天,万籁俱寂,尤其是在这个再无人烟的小镇里。
萧淳独自坐在屋顶,神色黯然,手中玉笛声绵延回响,曲调悠悠扬扬却参杂着一丝难言的愁肠。
蒋谦倚在二楼的雕花栏杆旁,就着笛声看着夜色遥遥出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瞧过夜空了,托了萧淳的福,不用担心那些魑魅魍魉来打扰,就如同前世将妄在的时候。
将妄…
蒋谦展颜一笑,恍惚间想起那人身上清淡好闻的草药香气,想起他穿着黑衣的修长身影。
他总爱托着腮发呆,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生气的时候喜欢捻食指,带着袖口的鬼面绣纹微微一震。
谁都以为鬼王高不可攀让人闻风丧胆,想象中就是一副大黑脸的模样。
可是他对三个没大没小的徒弟纵容到不像话,尤其是萧淳,因着年纪最小被师父师兄们爱怜过甚,最后成功的被养歪了。
他还会像个孩子一样爱吃甜腻的点心,喝醉了酒会撒娇耍无赖,还有…耍流氓。
也不过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寻常人罢了。
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蒋谦的心念如月般柔和。
两生两世为他而活,只为他。
即使这一世他们还未曾谋面,却是魂魄相缠,还能有什么能更深刻。
不能再耽搁了,他还在援翼山等着呢。
前世自己总是等他,这下可还了个够本,生生让他等了两百年。
屋顶的笛音骤停,萧淳从房檐上倒挂下来,嬉笑着一张脸,“在想师父?”
蒋谦也笑,“那你呢?在想谁?”
萧淳的笑容一僵,腰间微微施力翻身而起,双手抓着房檐,长腿一抻跃进走廊,
“师…蒋谦啊,早点休息,明天趁早出发去找师父…欸?你不会是不想要他了?”
蒋谦白了他一眼,听他啪嗒啪嗒的下了楼去,又听他大惊小怪的嚷道,“二师兄,你站这干嘛呢?”
温延泽预料之中的理都没理他。
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一早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整装待发时,收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如今世间基本可以分为五类,仙、人、妖、鬼、魔。
仙,指的是青城山仙府洞天,然而究竟有没有人真的羽化升仙,还是有待考证的。
人,为首的主要就是四大宗氏,除去被将妄连锅端了的曜灵宗,还剩下三个,又以青虚宗为尊,次之为云天宗、苍极宗。
妖,就是梦麟这种吸收天地精华化作人形的动物或者草木植物,为首之人无可非议,九尾妖皇,离吟。
再就是鬼王将妄,魔君纪千重。
蒋谦出门行大运,一出流云镇三大宗氏就一下撞上两个,是不是冲他来的暂且俩说,这缘分已经无语了。
他们哪怕早走一盏茶的时间,都可以避免这场尴尬的相遇…或者说可能是阻截。
这都因为陆杨成每天起床要出恭的好习惯。
云天宗和苍极宗的人分开站成两撮,每一撮十来个人,穿着各自宗氏的服饰,身后背着长剑。
云天宗着月白色满绣云气纹长袍,锦衣华服,颇有气势。相比之下苍极宗就黯淡了许多,一水儿墨灰色外衣,只有领口/交叉处绣了八宝纹。
陆杨成抱着梦鳞,往三人身后躲去,“我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太友好。”
蒋谦微微一叹,将妄啊将妄,到底哪一年才能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