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直小声的争执不下, 严裕安两手揣进夹衣袖筒, 在寝屋门口来回打转。直到陆质叫人要水, 他才松口气,埋头跟在宫女后面进到里间。
听了这大半天, 他总算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了。只是他没想到紫容也会闹脾气, 更没想到两个人睡前两张床,早上起来一张床这么久了, 竟然还没有……
严裕安不敢笑,因为听着陆质是真发愁。但又是因为陆质是真发愁,才更让人想笑。
他是奴才,奴才是不能笑主子的。
进去站定后, 严裕安用眼角余光一看,一个在被窝里趴着, 应该是缩着身体,只从被子里鼓起来很小一团。另一个原本坐在他跟前, 弯腰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宫女进来, 才下地站在床边。
陆质沉着脸,通身烦躁和不知是冲谁的怒气。他接过宫女拧好的手巾,回身一腿跪在床上, 一腿在地上撑着,另一只手去扳紫容的肩。
紫容没让, 在被子里躲了几下, 不肯起来。宫女们怕的不行, 只觉下一刻殿下便要发火了,那边陆质却低三下四地哄道:“乖,听话,起来擦把脸。”
话音刚落,被子里便传出一声呜咽:“不要,你走开。”
陆质没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试探着去拉紫容,所以一时没了办法。顿了顿,反身坐在床上,热手巾攥在手里,他抬手扶额,看着竟然有些无可奈何中的气急败坏。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趴一个坐,都没动静,玉坠刚被严裕安叫了过来,这几天陆质不在,就属她和紫容在一起的时间长。
严裕安给她使个眼色,玉坠便忐忑地开口:“主子……”
紫容低底的应了一声,陆质脸色微动,玉坠的胆子才大了些,上前道:“主子还没用过晚膳,不若先洗洗,然后传些东西来好不好?”
紫容一口回绝:“不用。你帮把我衣服拿来。”
声音明显是哭过的,玉坠刚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里也不敢多做猜测,只微垂着头环视一圈,才发现紫容的衣服都扔在床那边的地上……一件不落。
先不管这衣服是怎么脱的,紫容要要,她自然听紫容的话,走过去跪地一件件捡起来,按从外到里的顺序一件件抚平搭在臂上,道:“这一套穿过一整日了,且快要到点灯时分,接着便该沐浴安歇,奴婢寻一套寝衣来可好?穿着也爽快些,不拘束。”
紫容还缩在被子里,闷道:“不用,就把那个给我……你出去吧。”
玉坠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陆质,陆质先没管,顿了顿,迈大步走过去从玉坠手上把衣服接过去,道:“都出去。”
玉坠连同宫女们福身之后立刻往外走,剩下严裕安犹豫了下没动,犹豫道:“殿下……”
陆质斜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道:“滚出去。”
严裕安一抖,垂首道:“奴才该死。”
这回陆质还没说话,紫容在被子里嚷嚷开了:“你不要骂别人,要骂就来骂我!难道我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是怪别人吗?”
陆质重重坐回床上,都被他气笑了,斜眼看床上鼓起来的一小团,道:“你现在知道什么?”
碍着有人在,紫容底气有些不足,磕磕绊绊道:“就、就刚才和、和你说的……”
“出去吧。”陆质冲严裕安摆摆手,转身上了床去和紫容论理:“你说的是什么?你才多大?整天想……”
严裕安走到门口,听见紫容可怜巴巴地说了句:“我不小了!齐木说……”
他想,紫容的确是不小了。
又过一会儿,陆质突然吩咐了句:“再送两套中衣进来。”严裕安赶忙连声答应。
把中衣送进去之后,里间再没了动静。他好好的敲打了几个值夜的太监和宫女,仔细听着里面要东西,方才慢悠悠地回了耳房。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清早起来一打听,屋里安安静静一整夜,没什么“别的动静”。
可眼见着到了上朝时间,里头却一直没叫人进去伺候,严裕安有些担心陆质睡过了头。
他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陆质答应的声音很清醒:“先别进来。”
……那就不进去。
陆质已经在床上跟紫容磨了半个多时辰,然而过了一晚上,还是谈判无效,说什么都不管用。
他真不知道紫容能这么犟。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紫容被裹得严实,只露着一颗头。只是被子下面是什么光景,两个人都知道。陆质闭了闭眼,把噌噌往上冒的火压下去。
他叹口气,道:“容容?”
紫容泫然欲泣,一说话,眼眶便红:“你坏。”从昨晚到现在,他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骗我,你骗我,呜呜呜……”
陆质头痛,面色发僵,支起上身,凑上前去隔着被子把紫容搂进怀里。
他来抱,紫容倒是不躲,反而还往他怀里拱拱,红着眼眶和鼻尖仰着脸,一派可怜兮兮的模样。
“怎么一大早起来还是闹脾气,嗯?”陆质叹口气,在紫容鼻尖上点一点道。
昨晚说到后面,陆质看劝不动紫容,索性不再答言,闭着眼只做睡态,只拿一条手臂牢牢箍着紫容不叫他乱动。
这会儿他开了口,紫容才放松些。他把手探出去,揪着陆质的被子掀开一条缝,然后钻了进去,光着身子贴在陆质身上,把眼睛贴在陆质下巴上,带过去一片潮乎乎的触感,软着声音说:“不是闹脾气,明明不是闹脾气……”
“那是什么?”陆质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道:“哭到睡着,一早醒了又哭,也不让我去上朝,你自己说不是闹脾气是什么?”
“呜呜……”紫容又是一阵呜咽。
他和陆质贴在一起,哭的时候身体抖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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