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暮时分,憔悴的白脸女人臂弯提着一个蓝子走在返回家属区的道路上,一路上不时有人“王婶、王婶”亲热地与她打招呼,皱纹极深的老妇人一一地点头回应,极为和善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金陵,也只有军区还能保持这样秩序与宁静。
回到了自己的家,老妇人的精神健旺了一些,她拿钥匙打开了房门,首先就闻到了满室的菜香与女儿在厨房里切菜的刀削声。
“小茵,你居然学会做饭了!?”来到饭桌前看着满桌色香俱全的菜品,这样的一桌即便是在阳光时代时也算不薄的一餐了,而现今,恐怕连军区的首长都未必有眼下这样的饮食待遇。
“小茵,你怎么做了这么多,浪费了可怎么办?”
“妈,哪有啊,一点都不多……你不在这几天家里有了一点点变化,我认了一个大哥,他能用深渊恶魔的血肉做菜,我们多吃一口,就是给军区减轻一口的口粮负担。”明丽的军装女孩脸颊上挂着面粉就跑出了厨房,她如飞鸟投林般扑入了自己母亲的怀里。
头发花白的妇人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孩这样开心过,来自女人的敏锐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你认了一个大哥……是人家在屋里做饭啊,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啊。”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向厨房,也想看一看让自己女儿如此依恋的男人是谁。满室的温馨幸福气息,随着厨房内外白脸妇人与绑着围裙正在切肉男子的目光对视而幻灭,时隔二十年了,他们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你……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恶鬼,你这个恶鬼。”全身颤抖,头发花白的妇人以一种刀子似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当目光移到朱鹏手中那柄菜刀时,她一下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回来杀我的吗?”
她一步一步走向朱鹏,一步一步与二十年前那个持刀女人的形像重合。强烈的心神冲击下,朱鹏的精神力与魔力交织沸腾,它们在这一刻欢呼雀跃,主意识完全放开了对它们的压制,让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奔流。
在意识海内精神与魔力的运转冲击下,朱鹏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过往的记忆与此时眼前的现实交叠重合,在他的眼中,干枯脸颊上布满刀刻般皱纹,长长的黑发遮挡着双眼的白袍女鬼,她摇摇晃晃地正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带来恐惧、带来绝望、带来漆黑如浪潮般的死意。
“杀了我啊,你拿着这把刀来杀……啊!”
朱鹏握着菜刀恍若一头迅猛的豹子般爆发了,只是一瞬间他便把面前的老妇扑抵在墙壁上,菜刀砍在妇人的脖颈旁边,直接镶嵌在了墙壁里。
“哥,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啊,那是我妈啊。”
“你少tm跟我装精神病,装不怕死。其实你怕死的很,你只是心里清楚,因为义父的关系我绝不会杀你,所以敢在我面前叫嚣。”完全没有理会捶打推动自己的朱茵,此时此刻朱鹏的眼睛里只有白脸老妇人那时而正常时而化为厉鬼的脸。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从来都没对当年所做的事后悔。不把你赶走,谁知道你会把我们家祸害到什么地步,你从小就不正常,喜欢一个人在阴暗的地方独处,不和其它孩子玩,你亲生父亲就是个烟鬼、酒鬼、滥赌徒,你三四岁的时候他就被抓进大牢里去了,你身体里就流淌着肮脏恶心的血,我赶走你有什么不对?”白脸因恐惧亦或者愤怒而涨红,她竭力瞪视着面前的男人,表达着自己的理直气壮。
“对,当年你赶我走是对的。”
“…………”
“如果……如果当年你只是赶我走,我根本就不会恨你,当时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又有了重病,你又怀着孩子……当时赶我走的确是家里所能做出的最正确选择。如果你只是做了这些事,我不会恨,更也不怪,而且我日后学有所成时一定会回来照顾你和义父。
但你赶我走,真的是为了那个家吗?
把我赶走之后你又做了什么?你好好照顾义父了吗?你好好照顾那个家了吗?你怀着孩子偷走了家里所有的救命钱,然后跟村子里的懒汉跑了……当年我义父都是他学生孩子的家长凑钱埋的,你这个老婊*子,我真tm想一刀一刀剐了你。”言语到最后时,朱鹏简直眦目欲裂,当年他一身武功小成,再一次返回那个村镇时,看到的只剩下满屋的破败,那个摇摇欲坠的房屋历经多年也没有崩塌,首先崩塌的,是里面的人心。
村里的长者在认出朱鹏后,他哀叹着告诉了少年事情前后所有的经过,也让朱鹏见识到了人性中的黑暗与丑恶。
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知晓所有真相的白脸妇人她直接就瘫了,缓缓地坐下一股恶骚的气味从她身上传出……这个女人她怕穷、怕苦、怕死,却最终把自己搞成生不如死的样子。
“别怕,别担心,我不会真的伤害你的。我不会让身体里流淌着义父鲜血的小茵恨我,更何况杀你这种垃圾根本就是脏我的手,这么多年你自己骗自己玩很过瘾是吧?那你就慢慢骗着玩吧,只是你想过没有,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的女儿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母亲?”丢下了菜刀,朱鹏转身走出了厨房,只留下朱茵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对于朱鹏来说,这种程度的复仇已经足够了。
在他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时,电话又一次铃铃的响了,这一次不是长虹长动力手机,而是朱茵给他换的:《猪之歌》,不得不说,至少比长虹手机提示音好听多了。朱鹏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接通了伊雯从深渊之城打来的电话。
“喂,告诉你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说吧,我今天知道的坏消息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再加一个也无所谓。”
“哀鸣钟塔是以个以契约巫师为主体的巫师学派,有五阶超凡巫师一位,不过目前正在异位面参与百年战争,目前真正主持者是两位四阶顶峰的传奇巫师,其中一位传奇称号为阴影主宰的巫师,他极为擅长死灵、阴影、召唤这三系黑巫术。”
“……擅长死灵、阴影、召唤,他想拿金陵城的遗民献祭?”
“对于坏消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按照你提供给我材料来推论,没错。
从各位面夹缝中的星界世界拖出已然陷入永眠的神之尸骨,沟通、唤醒它们的意识,通过超大范围的黑巫术献祭转化它们的生命形态,以血与魂冲洗信仰枷锁,最后将它们变成拥有五阶超凡特质的恐怖魔宠,这是最近七千年来,巫师世界困守在四阶巅峰契约巫师最惯用的晋升方式。
成功率非常高,虽然代价高昂,虽然反噬巨大,但在成为五阶生命体后,自然有足够漫长悠久甚至于无尽的寿命去弥补伤害,四阶与五阶,一阶之差天地之别,四阶是人间传奇,五阶是史诗神话,尤其是以巫师职业晋升,跨出那一步后近乎成为永远的世界之王。”伊雯的话语里透出着一股沉重与畏惧,五阶生命体啊,不,四阶传奇他们这些小杂鱼职业者也一样惹不起啊。
“谢谢你,伊雯。不过,这其实对我来说是一条好消息。”突然间无声的笑了,朱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识海内强烈的负面情绪突然得到了宣泄的出口,这个男人的双目之中,甚至隐隐射出了两缕暗红色的光。
“喂喂……朱鹏,你别乱来啊,我去求我姐姐找哀鸣钟塔协商解决,喂喂??”
翻出那些尘封许久的武器,一件一件的重新装备在身上,三阶大巫朱鹏当然惹不起,但弱一点的一阶巫师甚至召唤师,朱鹏便未必杀不掉。
(也许我的血管里真的流着肮脏堕落的血,不然……为什么在我不快时,会这样的想杀人,杀杀杀杀杀杀杀。)
……以神名铸剑,赦杀戮无罪……
枯瘦的老人仰躺在柔软温暖的厚厚皮毛间,他一边喝着上好的冰镇葡萄酒,一边不时亲吻着怀中不到二十岁俏丽少女的香腮,这个地球女孩出于少女本能地轻微挣扎,更让他感觉充满了情趣。
“辛苦了一辈子,唯有醇酒与美人,才让我觉得所付出的没有白费。”老巫师喃喃的语,在颠倒迷醉之中,享受着酒与色,在半醒半醉间,品味平生的经历。不仅仅是怀中的女孩而已,片刻之后一群身无寸缕的女孩将老人包裹,纵情声色不过如是。
然而突兀地,有双手包裹住了老巫师的脖颈,如果是四周的女孩,这双手未免太大了一些。
老巫师被醇酒麻痹的精神瞬间清醒,根植于冥想法的防御天赋应激而发,然而却已经晚了,他整个人的身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掷出窗外,虽然天赋防御力场已然升起,然而在撞出窗外后看着飞速逼近的大地,老巫师惨叫着,然后砰地一声摔成了西红柿鸡蛋面,红的、白的、黄的,都混杂在了一起。
巫师的天赋防御力场的确是强悍绝伦,相对于其它职业几乎是绝对的战斗优势,超过一定速度的物体会被挡开,对身体造成一定程度危害的会被挡开,甚至引起巫师本能警觉的一样都会被挡开,正式的巫师几乎不可能再被刺客杀伤,甚至刚刚朱鹏的双手摸到了老巫师的脖子,却绝不可能顺势拧断他的脖子,所以朱鹏选择把他掷向了窗外,在现在的金陵城,有点身份的巫师都喜欢住在高层建筑,而一旦楼层超过了五层往上,一二阶巫师的天赋防御力场根本就挡不住这个高度的重力加势能,摔一个死一个,绝无幸理。
“跑吧,尽管终究还是会死,但尽可能跑掉吧。”
房间内的女孩们惊骇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他周身皮甲背负着标枪与大剑,此时门外已经隐隐传来巫师追随者的喧哗声,朱鹏原本打算用投掷标枪从窗户逃出去,可是看着房间里的女孩,想了想,他拔出背上的大剑,一脚踹开房门,从正面,在那个老巫师众多的追随者中,扬剑杀了出去。
风尘三尺剑,神稷一戎衣。
我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只是求个问心无愧,我只杀我能杀的人……老子不信,把骨干杀光,就剩一两个大巫师,也能够布下超大型的黑巫术法阵?
迎着扑面而来的刀光寒芒,朱鹏双目赤红,纵剑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