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画蕊被夜御天这番出乎预料的举动惊了惊,再向窗外看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马旁,抬手拉住了缰绳,将马头拉向自己这边,同时另一只手抚慰的拍了拍马儿修长的脖颈。
原来是他的马。
顾画蕊明了,难怪这马方才看着便眼熟,原来是夜御天的座驾,只是先前几次遇见都是晚上,因此不大注意瞧着而已。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蹩了蹩眉。
军队里的战马都是训练有素的,不可能这样随意便跑到大街上肆意践踏,那么一切事出有因,看见夜御天,马儿便平静下来,如此看来想必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了。
像是印证她所想似的,窗外的街道上,夜御天一手拍着马脖子,一手竟是从马儿背上的马鞍之下摸出了一张信笺。
顾画蕊一见便立马心知不好,她才站起身来,就看见夜御天打开了那张泛黄的纸张。
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似的。
然后她看见夜御天缓缓的转过头来,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若说先前只不过是对不好的预感与猜测,那么现在的晴天霹雳则是完全突然措手不及的。
顾画蕊不懂唇语,然而却是可以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在人群中,看着站在马边上的人,通过发音谐音的调整,精准的辨别出了他要说的话。
她怔了怔,坐回了椅子上。
方才他对她说的是什么?
“容惠郡主,死了。”
短短六字,却是恍若大山压在心上。
就在她有些恍惚的片刻,夜御天已是牵着马到门外安置好,接着手里拿着捏成一团的信笺,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消息属实?”
顾画蕊定了定神,问。
“是我心腹传达的。”
言下之意,没有问题。
她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至此,顾画蕊想要求证挖掘的线索,全断。
“是谁干的。”
容惠郡主怎么说也是郡主身份,何况如今还赐予了和南公主的名号,即将嫁入南国皇室与之联姻,怎会有人如此不开眼选在这个时候行刺。
夜御天摇摇头,显然如今情况未定,也不知行凶者是否被擒获,一切都要等到届时再去下定义。
“我要进宫一趟。”
他思索片刻,如此说道。
确实,这样的大事理所当然应该是会惊动皇帝的。
“嗯。”
顾画蕊应了一声,自己并未起身,而是转头望向了窗外,“你去吧。”
这样好吃的包子,即便是冷了,不吃也实在浪费。
夜御天看她并没有什么动作,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只道:“我晚上来看你。”
换血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了的。
然而他有什么资格能去阻止她呢?
顾画蕊听到他话中的那一丝停顿,自然是了然,却是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待人走出以后,嗒嗒的马蹄声消失在街角尽头,她的手脚却仍是有些冰凉。
容惠死了。
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为这样一条近在咫尺便转瞬消逝的性命感到心惊肉跳。
原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再存于这世上的人。
她镇定了一下,抬手拿起筷子与勺,又从笼中夹起了一个包子。
这天气什么东西都冷得快,筷子上的包子亦是如此,送到口中,温热早已不存,只剩下单调的味道。
她吃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也许是心头萦绕的事情太多,根本吃不下这些东西。
于是草草扫空了一笼,便招呼来了妇人说是带走剩下那笼,一是不能浪费,二是也可以带回去给水袖她们尝尝。
顾画蕊站起来,目光扫过被夜御天搁在桌上的糖人,却并未停顿,径直掠过,接了老板娘装好后递来的盒子,点头致谢,便转身走了出去。
方才看着耽搁许久,其实大抵过去也没一会儿,因此顾画蕊回到相府找到水袖她们的时候,无华还尚未回来。
“无华他们还未回来吗。”
她心里自是焦灼,因此忍不住便开口明知故问了。
“还未。”
水袖摇摇头,心里算了算时辰,忽然便想起顾画蕊与自己的药来,“小姐,这个时候是该喝药了,我去药房煎药吧。”
实则无华开出来的方子确实很有效,当下二人都已经退烧的退烧,咳嗽的也不咳了,顾画蕊先前还险些忘了这事,她又实在不爱吃苦的,水袖却坚持的很,她便只好摇摇头,忽然想起道:“那完了之后,替我去相府门口的糖人摊那儿拿只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