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含月不正经的笑容弄得有些脱力,面上的不安和恼怒如潮水般一褪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五味杂陈的心情。阿宣知道自己模样好看,还长了双异瞳,喜欢他的长相,无非就是和买下他的王员外一样,看中了他的皮囊。至于自己的存在,对含月而言是否真那么重要,他辨不清真假;但从内心深处,他渴望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蹲下身,视线与对方平行对视,含月微微浅笑道:“总之,阿宣对我特别特别重要。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今后陪着你的时时刻刻,我都会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好生对待和照顾,就像亲弟弟一样。”
她的语气里满是疼爱和诚意,甚至还夹杂了几分讨好之意。离开了员外府,阿宣本就没地方可去,没亲人熟人可依靠。现下来了个人,这么耐心地哄着他、巴巴地说想照顾他,即使无法立刻信任对方,他也再找不出任何质疑的理由。
垂首,态度终于软化了几分,阿宣小声嘟囔道:“……我没有亲人,没有姐姐,不知该怎么待你……”
“没有关系,我同样也没有弟弟。但我有预感,渐渐相处下去,今后我俩的感情一定会情同真姐弟般深厚。现下,你只要记住关于我俩的身世设定,然后人前人后都叫我姐姐就行。此外,我说的话,我提出的要求,你虽不用全部听了去,但也最好给点回应,装装样子。”
“比如说?什么要求。”
“呃,这我倒还没细想过。姐姐会对弟弟提到要求嘛,比如说,比如说……对了,你不能打架,不能欺负人,不能做坏事,等等,这之类的。”恩恩,类似的行为准则,她慢慢灌输和教导给他,定能将他培养成一个拥有爱与良知的好孩子。
阿宣皱眉,“打架什么的,这些我以前也没犯过。”
含月满意地竖起大拇指,点头赞道:“很好,没有就好。要继续保持哦。”
俩人姑且算是把疑惑和今后的打算都交待清楚了,彼此间的氛围顿时轻松不少。含月一边接着整理房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同阿宣聊天,待药熬好的时候,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将药盛出来倒进盆里,用簸箕盖好,留待饭后再喂阿宣喝,含月又把床铺理整齐了,正准备照顾阿宣躺下休息会儿,许娘撩帘进了后院。
“含月妹子,你们俩收拾得怎么样啦?”
见屋子一个时辰内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箱子也在墙角码放整齐,许娘连声赞含月是个能干人,又见阿宣坐在床边,便问道:“怎么,阿宣要睡了吗?若不是特别困的话,先出来把饭吃了吧。午饭我已经做好,都摆外边桌上了。吃完饭吃药,然后再午休,这不正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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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是三菜一汤,有荤有素,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许娘手艺精湛,加上含月早已是饥肠辘辘,只吃得无暇细咽、每一口都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存进胃里。一转头,见旁边的阿宣吃得更香,一派狼吞虎咽。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第一顿饭上,就让许娘认为他俩是养不起的饭桶吧……犹豫再三,含月做出痛苦的决定。第一碗饭吃光之后,她沉重地放下碗,言不由衷说了声“吃饱了”。
阿宣兀自吃得正香。这时,一个衙役打扮的大个子男人风尘仆仆地跑进了茶铺。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虬髯大汉,脸上黑得像是涂了碳,眼白嵌在左右两边深邃的洞中,精光泛泛,面相威严却不失精明。
“许娘,听说今早茶铺让混混给盯上了?可没被偷了抢了什么东西吧?”他立在用饭的桌旁,额头上豆大地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喉咙里也齁着粗气,却顾不得站着先顺两口气再说,一双眼睛直直地黏在许娘身上。
许娘斜了一眼大汉,懒洋洋地回道:“哟,人都跑得不见影了,官差才来查案,可真够及时的。袁捕头您这番关心啊,我可真是谢谢咧。”嘴上说着嗔怪的话,手里却把碗筷一放,摸出腰间的帕子递给了大汉。待接过擦干了脸上的汗,许娘又起身替姓袁的大汉倒了碗茶。
“别提了。今早一去应卯,就被县太爷拉着查案,一直到忙到方才,听说你这里出了事,赶紧趁着午膳时间抽空过来看看。这期间我一口水都没喝过,喉咙都快冒烟了。”说完,端起茶碗一仰,咕噜咕噜两声把水全灌下了肚。
“哎,慢点儿喝,小心呛着了。”
“放心。”大汉憨笑着将碗往桌上一放,起初威严的神态顿时弱了七八分。他追问道:“所以,你这铺子里到底丢了东西没?”
许娘摇了摇头,“那伙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若就我独自看店,说不定他们就得手了。”接着指向含月笑道:“幸好有含月姑娘出手相助,眼看着被摸走的箱子,又被她从那些骗子手里给抢回来了。”
大汉扭头看去,这才发现饭桌旁,还多出了两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模样都生得十足俊俏。
“这两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