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过来的。”
夜鸢眉间一蹙:原来是想来截胡的!先前听这丫头说了个“还”字,还以为是官府或失主府上请的帮手,没想到是个找上门来挑事的独行侠。对方轻功高明,缠斗下去,纯属浪费时间,若官差趁机追了上来,情况只会陷入胶着。
夜鸢顿时没了和含月继续交手的兴趣,大笑一声“不如你再来追我试试”,抽身便要逃走。刚飞身上树,右侧小腿肚一紧,又被硬生生拽回了地上。夜鸢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子站定,忙反手拿镖去割缠住腿的物事。手刚伸出,但觉小腿微松,一道黄色长影迅速撤开,退回到含月手中——竟是一根平平无奇的鹅黄色衣带!
“把锦盒还来!”含月又一次伸手催促。
啧!夜鸢咂了咂嘴,喝问:“是你家东西吗?”
“……不是。”
“又不是你家的东西,干嘛和我在这儿纠缠不清!”
含月语塞,梗着脖子道:“总之,还来!”
夜鸢心底陡生不耐:看来,不教这丫头吃点苦头,她是不会罢休的了。
一念起,手上于是动了真格。夜鸢全力以赴,专挑对手要害攻去,招式也变得阴狠凌厉起来。
含月本是使剑的,奈何手边没有武器,只得以衣带为剑,舞动抵御。夜幕中,鹅黄衣带好似一条沐浴月光的金蛇,恣意狂舞,含月素手挥出之处,似有流光溢彩之辉。加上她姿态翩跹,身段轻曼,看得夜鸢心下暗暗喝彩,只恨两人是在过招,不然此情此景,应斜旁侧坐,悠然欣赏才妙。
又拆了十招,含月内力浅薄,渐渐招架得有点吃力了。先前全力奔跑追赶已耗掉她大半气力,起初夜鸢过个几招还能轻松应对,但是对方内力远胜于她,加之攻势越来越凌厉,自己是越战越衰,对手则越战越勇。
夜鸢身经百战,只消交手一看,就发现了含月已是双颊飞红,呼吸紊乱,身法也不似初期那般行云流水了。心下立马有所猜测,随即卖了两个假破绽,含月也只守不攻,恰好应证了夜鸢的猜测。
心里有谱,手上出招更狠,嘴里也使出攻心术,夜鸢调笑道:“动作怎么慢下来了?哎,喘这么厉害,该不是内力不济?”声音由阴柔突地转为低沉,用威压之态喝道:“天色已晚,小姑娘赶紧回家睡觉。若现在停手,我放你全身而退。”
含月此时已感受到对方杀气,也隐隐察觉到自己必败的结局,然而忆及阿宣遍体鳞伤,仍不甘心收招,硬着头皮道:“把锦盒给我!”
夜鸢无心恋战,转回绵柔的假声,冷哼道:“呵,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倔。”语毕,俯身绕过灵动的衣带,将销魂镖斜上甩出,对准含月眉心射去。
就是现在!含月并不回舞衣带去卷销魂镖,反趁夜鸢抬臂甩镖的间隙,催动衣带向夜鸢胸前舞去,猛地卷住锦盒,往自己方向抽回。
“喂!不要命啦!?”察觉胸前一空,夜鸢认栽之余,对含月冒死一搏的行为颇感诧异。
含月紧紧拽着衣带、大气也不敢喘:另一头系有锦盒,绝不能松手!万岁!赏银到手了!
狂喜和恐惧的情绪席卷而来,心脏似击鼓般跃动,仿佛一瞬就将破喉而出。这时,一缕凌厉之风迎面袭来,转眼已到咫尺之间。
完蛋了!要破相!
不,被刺中眉心,会死的吧!?
含月本能地向后仰去,仓皇之中,目之所见的全部影像都被放慢。一道银色寒影扑向她的眉心,如风如刃,朝斜上方掠过,霎时间,缕缕细碎的青丝飘散,洋洋洒洒滑落眼前,缓缓坠地。
诶?
没被刺中!?
含月后撤左腿,站定身子,一面收起衣带和锦盒,一面错愕地望向夜鸢。原来,销魂镖的镖柄之上竟系着一根银丝线,夜鸢在她眉心前毫厘之距前收了力,改刺为削,只削去了她几缕额发。
抽回销魂镖,夜鸢叹道:“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你舍得划破,我却舍不得下手。”
含月摸了摸双眉之间,完好无损,惊恐地挤出一抹憨笑,“多、多谢。”
道谢?没听错吧,这丫头居然对差点取她性命的人道谢!?
“哈哈哈哈哈,真乖,是个实诚丫头。”夜鸢话音刚落,就听对面树从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步履并不轻盈,夹带着沉重的喘息声,渐行渐近,料想应该是官差终于追过来。
“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夜鸢将销魂镖揣回袖内,飞身踏上就近的一根树枝,身型一闪,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树冠之间,只留下沙哑而娇媚的声音,“丫头,好生帮我保管字画,等我回来找你拿。”
见对手终于撤退,含月心下大喜,连忙打开锦盒查看。掀开盖子,里面完好地放着一副碧玉轴头、暗黄绢做底的挂卷,展开一看,上书“道法自然”四个大字,苍劲古朴,即便不懂书法,含月似乎也从中读出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息。
这时袁雷赶到。他踢开杂草,踏入一片空地之上,望见不远处,月光透过树缝稀疏地洒下,落在空地中央一位站姿婀娜的纤纤少女身上,而少女双手所拿,正是他昨夜陪冯员外绞尽脑汁,藏至冯府私密暗格、却仍旧被夜鸢偷走了的字画。
“含月……姑娘?”
“袁捕头,你来得正好……”含月赶忙卷好字画,刚要递出。对面的袁雷却突然暗了脸色,抽出朴刀,厉声向她喝道:“果然,你就是夜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