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你等会儿再给他加次药,尽快治好送他离开,他多留在这一天,我就总有把柄在人手上。”女士冷冷吩咐着,似乎对病中的孩子毫无血缘亲近的感觉。
“我知道了……”老人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无奈点了点头。
女士不愿多谈尽远,以免又引出心中波澜,随口扯开了话题:“京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据线报说,太子当天就稳住了朝廷局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两边都偃旗息鼓了,倒是真让人佩服。”老人轻叹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究竟是喜是忧。
“他的行踪查到了吗?”
“目前,只知道他在皇家学院露过一面,那天有场学生间的神力决斗,好像出了意外,但消息已被圣塔封锁了……”
下落不明吗……女士沉吟半晌没有轻易做出判断,又继续吩咐,“你叫他们都注意隐藏行踪,京城里很快会有场好戏,小心别被殃及了……”
“您把那事告诉他了?”老人自然明白她话中含义。
“眼下正是极好的时机,玉王明知皇帝的逆鳞,却还要引动大朝议,不管他到底从那家伙手里吃错了什么药,皇帝总不会善罢甘休的……京城平静得太久了,我们引出这场浑水,才好去里面摸鱼……”女士翘着唇满是嘲讽地笑,对这之后可能引发的冲突似乎完全不在乎。
“哎……那玉王一身雷之力奥妙莫测,我真怕他回去再遇着危险……”老管家又一阵长吁短叹,眉头皱得都快连起来了。
“哼,有他那个打不死的师父护着,你还担心什么,更何况……”她忽然停住了口,抿了抿嘴唇将那个名字咽回肚里,阴沉着脸,脚步迈得更快了。
老人不敢多话,默默随着她向前走,转过拐角上了楼,眼前只剩一间大房,黑铁木门和尽远那间一模一样,只是门把手更显锃亮,一看就是常被使用的。
女士随手推开了门,房内拉着窗帘,黑漆漆一片,只有床头罩灯的一团白光,照出同样褐色的镂花木板。老人跟着进屋,正想再开几个灯,却被她阻止了:“我要休息会儿,等人到了再来叫我。”
“小姐,你这伤可没好,要不……还是缓几天吧……”老管家放心不下她日渐虚弱的身体,忍不住埋怨。
“没时间了……”女士不容置疑地挥挥手让他去准备,却又在老人抓住门把将要离开的那刻,突然低声呼了一句,“路易斯……”
老管家即刻回头,看着那背对自己的挺拔身影,默默等待了几分钟,却没收到任何指示,又叹了口气,带上房门匆匆离去了。
女士听到卡扣响过,挺直的背脊突然一缩,颤着肩膀又是一阵咳嗽。她把折扇往灯下一扔,撑着身体靠在床头,闭着眼拧着眉,脸上终于露出了掩饰已久的疲惫。
尽远这次突然被那家伙抓住,让她原本缜密的计划出现了巨大漏洞。虽然她出其不意将人救了出来,却在交手中暴露了自己大不如前的实力,虚张声势的虎皮不在,她也只能被迫接受了某些条件。
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她胸中堵着这口气,明明让路易斯提醒过那榆木脑袋,叫他隐蔽行踪即刻离岛,转天就收到了他被人生擒的消息,好在那人顾忌自己未下杀手,要不然……
她掩着嘴又是一阵咳嗽,脸上缠了几道红晕,嘴角止不住地淌血。这破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她咬了咬牙从床头边摸出瓶泛着金色的药剂,一口饮尽,又无力地靠回去,盯着那空瓶发怔。
这瓶药水也是那家伙送来的,自从上次交手时因为错估实力差距击伤了她,为弥补自己的过错,就不停派人送来各类价值不菲的药剂。就如眼前这小小一瓶恒定药水,不但没带副作用,更有匪夷所思的瞬间疗效,若是拿去拍卖会上,只怕是千金也难求。
女士跟他毫不客气,凡是送上门来的全都照单接受,送礼的一声不吭,收礼的面无表情,倒也算是某种默契。那家伙直到如今还对她存着情谊,或许可以说,这算是那个满身罪孽的人唯一残存的弱点吧……
她冷笑着轻哼了一声,随手把空瓶扔到床头柜,闭上眼努力放空思绪,想要休息一会儿,脑中却还是不自主地闪现出后续打算。虽然那孩子铁了心不愿帮她获取幻光花的机密,但只要京城乱象一起,说不定她就能从中摸到蛛丝线索。再不济,至少可以除去那人在楻国的一大助力,甚至她还能在暗中发出些消息,让圣塔把目光投到这南岛……
简直太妙了!不枉她费尽心思要让太子掺和进这滩浑水。只不过,尽远对于楻国的执着态度让她心里极为不满,可又拿他毫无办法。她根本没料到自己的身体会突然出现这种不可逆的衰退,原本想着慢慢去软磨硬泡,总会削减去他的怨气,但现在,她却已失去那最宝贵的时间了。
该怎么办呢?她这些年明里暗里攒了偌大产业,万一她哪天……家里却没半个能顶事的,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佩迪鲁那蠢货吗!?不行!他是我的孩子,绝对不许他就这样放弃身份,加入楻国!
她猛地睁开眼,针一般尖锐的目光扫向窗前,那里暗得不能见物,却有一点碧绿神光在下方缓缓浮动——那是她新请人打造的一柄魔导奥雷拉铁-枪。
总会找到办法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绝不允许……她眼中映着那点绿光,更显得冰冷深沉,不带一点情感。她绷紧身子盯着那轮廓模糊的枪看了许久,终于又顶不住潮水般袭来的倦意,脑中泛起了迷糊。
一会儿他们就来了,也不知成功没有……要是能得到光能合成技术,总能撑上一会儿吧……哪怕是旧式的……她半眯着眼昏昏欲睡,脑中杂念缠成了一团麻线,终于让她分解不开,慢慢沉入了黑暗的梦。
房中闷着一团晦暗死气。过不了多时,门扣声再次响起,老管家轻推了一点缝,瞧见女士和衣靠在床头,暗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进来帮她盖了层薄纱被,枯瘦的脸上满是疼惜。
那几个岩城来的人已经侯在大厅,但老人不想在此刻打扰她安睡,就让那些狂妄自大的家伙多等等吧……他最看不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屑地扯了扯唇角,顺手收走那个空瓶,又替她关了小灯,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
门扣打响的一瞬间,女士无意识地颤了颤眼皮,却终究没挣脱困倦的束缚,只是哆嗦着猩红嘴唇,轻轻呢喃了两个字:“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