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种种原因而生的执念心魔使二人情义尽断乃至相恨相杀之事,总是不能体会其中缘由、乃至觉得实有些荒谬。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方晓得人在自己所在乎的事物上,是会滋生出人性之恶的。
而容子奕在乎的,不过一个景离矣。
什么断情绝义,纵然是已麻木了身心,对乐意之的这一份不理智的抵触亦叫容子奕看清自己心中到底仍有执念。而只凭这一层的舍不下与舍不得,容子奕便自知又输给了乐意之。自被景离开化了自己从未动过的心,容子奕便总是在心中提点自己要理智行先,却总是做不到,不知因为对景离的情意做了多少不智之事。然而对于景离的处境而言,乐意之那一份冷静决断方是最益于她的。
或许,他的确是最适合陪景离走下去的人。
平生第一次,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感受到了自卑。
这番谈话与想法叫容子奕身心俱疲,未再发一言便顾自往卧室回转去。月白亟亟想要跟上,容子奕却微微抬手示意她要她止于原地。
看容子奕踉踉跄跄的身形,月白很是担心,不顾容子奕的示意想要再跟上去,核桃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的身侧,将她一拦,道:“让公子自己呆一会儿吧。”
月白护主心切,一时有些气急,道:“你不是应承了我,往后都帮着我吗?怎的却要拦我。”
核桃憋一憋嘴,道:“可我先答应了公子,要都听他的。”望一眼容子奕的背影,他续道:“何况若他自己都不能帮到他自己,我们两个又能做到什么呢?”
月白被核桃的话说服,轻叹一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里是哪,我们是什么人吗?”转身往亭下走去,她招呼核桃道:“来吧,我现在告诉你。”
核桃眼神一亮,亟亟跟了上去。
二人对坐下来,月白挑拣着将核桃必须知晓的和可以知晓的叙了一叙。因是事关重大,谨慎如月白生怕自己说错、说漏,是而不许核桃打断她,自己也不敢停下,只沿着既定好的思路一路说下去。如此说罢,月白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猛喝了两杯茶水,方总结陈词道:“好了,你该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核桃初初听月白讲这里乃是一品尊亲愉亲王的王府、容子奕乃是愉亲王的侧妃夫人时,不可谓不震惊。但听月白说了这两个时辰,那些震惊便渐渐淡了,眼下他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于是核桃眨巴眨巴眼,道:“我,我还想知道一样事。”
月白皱眉,道:“头先不是与你说了,在这王府里生存,首要要做到的就是不当问的别问,尤其是各位主子的事,切不可妄议。”
核桃急忙解释道:“我想知道的和公子他们无关的。”
月白看住核桃,犹豫一下,方道:“好吧,你问吧。”
核桃堆起一个笑脸,认真地看住月白的眼睛,道:“府里的侍从,可以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