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停了驾,随后起身下车,由一旁人伺候着边上石凳坐了,随后朝载静一摆手:“起吧。你怎这里,也同朕一样散心么。”
“回皇上,宫里头闷了一天,见日头好,所以出来走动走动。”
说话间,抬头望见载淳正蹙眉望着前方那处施工中坛子,便知他也是为了观察此物而来,当下微微一笑,道:“皇上,近来各地太平许多,想来是太后娘娘风水布置起了作用。”
“太平?”他微微蹙了蹙眉:“英国人要咱承认东洋人侵台是‘保民义举’,拟定条约将琉球正式兼并给东洋人,还要咱出白银几十万两作为‘偿银’,这也叫太平?”
“这等条件,老佛爷答应了?”
“总是要答应,不然还能怎样。至于什么风水,”他抬眼又朝前方建筑望了望,牵牵嘴角:“你说光造出这么些东西来洋人就能从咱国土上撤走么?就能替咱军队去抗那些洋枪洋炮么?”
载静不语。
同治见状笑了笑:“你怎不说了。我记得四年前你可能说,朝里当着一干老臣面,当着老佛爷面,侃侃而谈。那会子载静到哪里去了。”
载静笑笑:“大概丢法兰西了。”
“呵……我知你吃了一亏,怕了。所以当个太平王爷便好。只是朕呢,你瞅瞅朕呢……”
说到这里,目光一沉,抬手朝周围那些侍卫太监轻轻一摆:“你们且先退了。”
众人闻言立刻退后,各自散开,只留一名小太监远远不碍着主子地方候着。载静见状便也挥退了自个儿侍从,正要连同莫非一并遣走,同治忽道:“莫非先留下吧,正好朕要问你讨些东西。”
这句话令莫非朝载静望了一眼,随后再朝地上跪了,默不作声等同治再度开口。
同治亦沉默了一阵。随着一阵冷风袭来,他轻轻咳嗽了几声,遂将身上披风裹了裹紧,垂眼望向莫非道:“便是前些日子你从你老家带来那些丸子,这会子可带身上?再给朕一些。”
闻言莫非一怔。稍一犹豫,道:“皇上,此药性子猛烈,还请皇上不要过于依赖才是。”
“给便给了,如此絮叨做些什么。”同治不耐地再次紧了紧身上披风。
眼见莫非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只青花底瓷瓶,抬手朝同治恭恭敬敬递了过去,载静不由站起身一把搭同治手腕上,迅速道:“皇上恕臣无礼,但此药皇上不可多服,该听为臣一句话才是!”
同治手因此而被按得完全无法动态。
便将视线转到载静脸上,目光沉了沉,冷声道:“载静,纵是兄弟,你放肆了。”
“臣知罪。”闻言载静立即重跪倒地,一只手却仍旧扣同治手腕上,恳切道:“皇上可知它是什么做,用是牦牛骨和雄鹿血,效果自是好,但药性猛烈至极,想当年先帝爷用后整整三日无法疲软之事,皇上也是知道,怎现今全都忘了么。”
听他这一番话,同治不由一声苦笑,随后伸手载静那几根坚硬如石般手指上轻轻拍了拍,道:“朕怎会不知。但你可知朕苦处。”说到这儿,见载静径自望着他不语,便再笑了笑,道:“现也就咱们兄弟几个,多丢脸事也不妨说给你听听。自两月前朕同宝音房里做那事被老佛爷闯入见到,当场喝住了我俩之后,朕便……便无法再行那事了……”
说罢,三人间一阵沉默。
片刻载静抬头朝同治望了一眼,慢慢松开手,轻声道:“怎会这样严重……”
“不知。许是落下了心病,便是去那八大胡同也……”
“皇上!”闻言载静一惊。立即朝莫非望了,莫非当即心领神会,立刻将手中瓷瓶交予同治,便躬身退去,只留载静依旧原地跪着,望着同治道:“皇上,皇上莫非是糊涂了,竟连那种地方都去?!可知那些地方全是各色疾病起源之地,皇上本就身子不好,若再沾染上……”
“行了!”话还未说完,被同治不耐打断:“去都去过几回了,不也没有任何事么。否则你叫朕怎么办?想我额娘,她既不让我碰宝音,又逼我同那些她看得入眼女人才可同床,朝政上要管,这朝政下、床铺上,她也都要管。万事都要管!万事都觉着朕做不对,做不好!你说!朕是不是要疯了!载静!你可知道朕苦么?你可知道么朕苦么??”
一叠声话,说得越来越激动,以至话音未落便引来一阵剧烈地咳嗽。
见状载静忙起身给他拍背理气,直到好容易缓和过来,他涨红了一张脸,靠载静肩膀上轻轻吐了一口气:“朕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载静。”
“皇上说什么胡话,只是点风凉咳嗽,稍后请那位神医碧落先生看一下……”
“别跟我提他!”听到‘碧落’两字同治目光骤地一凌,随后恨恨道:“那什么劳什子神医,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奇门蛊术,蛊了我额娘心,乱了朝纲,祸乱后宫!”
“皇上……”
“他让人太庙里立塔,你可知自那些塔立成后,朕身子骨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但老佛爷只知整天责怪朕流连后宫,糟蹋身子。现今你看看他,如此年轻便成天出入后宫,外头不知道被人笑话成了什么样子,老佛爷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似,惯着他,宠着他,什么都听他!载静……”说到这儿,同治突然一把抓紧了载静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有句话,实不该从朕这当皇帝人口中说出,可朕终究是忍耐不住。”
“皇上想说什么……”
“……自古有这么一句老话,国之将亡,必出妖孽。你看那碧落,看看他那张脸,看看他入宫后诸多言行,他可不正是那妖孽么!”
“皇上……”
“所以载静,你要帮朕……你必要帮朕啊!帮朕除了那个蛊惑人心祸乱朝纲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