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从那上面朝我飞扑下来。
但是,死人是不会动的。
艾丽丝小姐早已死去很久,因此手脚全部腐烂,同机舱顶端生了锈的金属片融合在了一起。
而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尸僵的缘故,它比我第一次见到时稍微有了点手的样子,只是特别小,手指也特别纤细,看上去就像手没有发育好所以造成了畸形一样。
不难想象,在她死去前,她曾用这样细小的手牢牢地尝试吸附住那片金属,为防止自己掉下去,但却没想到会因此同它融合为一体。而她那颗硕大的脑袋上几乎一点头发也没有了,只留几缕近乎发灰的发丝,蔫了吧唧贴在她额头,让人得以一眼就发现到,在她头颅中间那道囟门处,被某种利器扎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口子将她头颅里所有可以抽走的东西全部吸走了,因此让她那张脸看上去好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妇。身上则穿着她终年不变的娃娃裙,让人一眼望去,不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究竟应该称作是恐惧,还是一种森然的诡异。
想到这里,不由微微打了个寒颤,我抬起贴在玻璃上的额头用力搓了搓。随后正要转身,一抬眼却发觉窗玻璃上有个人在看着我。
我吃了一惊。
险些以为是梦里那个女人又出现了,细看,原来是狐狸。
他对着玻璃的反光若有所思看着我,这让我微微松了口气。而这神情上的细微变化立刻令他感觉到了,于是挑了挑眉,他不动声色打量着我的脸,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艾丽丝的事。”
“还在想着是谁杀了她么。”
我点点头。
他再度挑眉,朝我扬了扬他手里那杯红酒:“别多想,想也没有用,回头等她家里那些人一到,今晚的事情才算是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碧绿色眸子透过玻璃反光看着我,眼神看得我略感不安。随后他带着点意味深长朝我笑了笑:“呵……等你见到艾丽丝的母亲你就明白了,不然以殷先生这身份,为她一个小丫头费那么大工夫准备下那么多事,你以为是做给谁看的。”
闻言不由轻轻吸了口气。
狐狸说着这些话时的语气和神情,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无论怎样,即便之前有过诸多不愉快,看得出他跟艾丽丝小姐以前十分熟稔,并且相处得颇为融洽。所以艾丽丝小姐总是对我横竖看不顺眼,即便是傻瓜也能感觉得到,作为一个外表虽然很小,但实际年龄显然比我要大得多的一个‘女人’,艾丽丝小姐对于狐狸的感情是非同一般的,且很深的。所以,即便她是血族,也公然地寻找各种机会对狐狸跟进跟出;即便原是血族中的叛乱一系,种种处事上,她仍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在她横遭杀戮后,狐狸怎么能以这样淡漠的口吻,谈起她的身后事。
那神情简直跟LEO对我说起人类时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但我清楚记得,他当时听殷先生第一次提到艾丽丝名字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是这样淡漠的。甚至可以感觉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担心,所以才会断然反驳铘对于艾丽丝的怀疑,也所以才会在留意到我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仍是因着艾丽丝这个名字的出现,而令他分了神。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困惑间,感觉狐狸的手在我头发上轻轻揉了几下,我迟疑着正想避开,但目光一转间,却立时僵住了身形。
我看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个人。
那个在我的梦里,在铘的背后,以及在出事的那架飞机上,我都见到过的那个女人。
她站在狐狸身后那道门口处,离铘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但无论铘或者狐狸,似乎谁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时间似乎因此而一瞬间被凝固了。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原先静静坐在角落里的铘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跟我刚才一样沉默地望着外面疯狂肆虐着的雪。
而狐狸依旧低头看着我,脸上带着种说不出究竟是淡漠还是温存的笑。
直到他身后突兀响起阵奔跑声,那笑容才迅速收敛,随后朝身后那道门的方向望了过去。几乎是在他回头的同一刻,那女人便消失了,显出夏氲匆匆而入的那道身影,不知出了什么事,她一脸苍白,进门时一度眼泪几乎要滴落下来。
被硬生生忍住了,随后定定望向狐狸,颤声道:“殷先生请你下去。”
“出什么事了。”
“地下二层,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很多人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