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面的几十个人过来时,文天哑了脾气。
几十个男子簇拥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人他认得,是太师的贴身仆从老庄。
文天打定主意,不管太师说什么他都不会留下。笑话,三殿下此时要用人,难道我女儿此时不需要父母吗?
三殿下好歹还有皇亲和官员们陪伴,无忧呢?这会儿只怕正哭的伤心。
文天夫妻教导女儿时,并不是软弱性子。但父母之心,在这会儿认为女儿只怕可怜之极。
一带马,文天蹿到路边,不用问车里是谁,有老庄在这里,不可能是别人。高叫一声:“六伯,您不用劝我!”
老庄大喜让车停下,车帘没有揭开时,一个包袱颤巍巍递出来,后面是宇文靖的面容,他关切地嗓音:“天儿,把这个带上。”
原来不是来拦自己,文天更没了脾气。带马过去,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湿了眼眶。
这是一件旧袍子,是十几年前他离开京里时穿过。
关于京都怎么破的,文天在抢走皇帝以前已打听过,抢皇帝到手后,又由皇帝说了一遍。他知道皇帝出宫紧急,京都所有人也紧急。生死关头六伯还能带出来自己的旧衣,不可能他往九房里自己的旧居处翻找,应该是时时放在他身边。
才会慌忙收拾东西时,顺便带了出来。
好些年宇文靖让郭村压制,文天对太师没有任何内疚,因为他甘当小官吏,为的是宇文靖。回京,也为的是宇文靖。为了宇文靖还是重臣,他闯汪家抢皇帝。他为宇文靖做的足够多,听到女儿出事拔腿就跑,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心思。
但此时见到旧衣一件,文天有了酸涩。心头酸涩直冲鼻端,让他的眼眶水光中又微微的泛起红。
真的说话,文天还能说什么?他还是要去找女儿。
宇文靖也没有让他说,他随后追来又不是听解释的话,又送上一个包袱,慈爱地道:“这是吃的,此去留芳园有路程,你带上,找到无忧赶紧回来。”
又招招手,跟随他出来的几十个男子欠欠身子。宇文靖道:“这是自家的人,你也带走。”
文天无声的哽咽一下,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了咽:“我有老张就行,六伯,你更需要人。”
宇文靖坚持,叔侄飞快的作个争执,文天留下四个。
下马,对宇文靖匆匆一拜,文天重新上马。刚得的温情抚平不少他的焦躁,他重新是那个镇定冷静的文天,也终于想起来应该对宇文靖有些交待。
“六伯,前路问永平,他会安置好你们。后续,还会有人与你联络。”
宇文靖没有抓住这个机会问文天整体的布局,久居太师高位这些年,计划不一定都得事先说出来。
他欣慰的挥手:“路上自己当心,找到就赶紧回来。”
“知道了。”文天打马远去,嗓音在风中回来。
宇文靖呆在原地,一直看到文天六个人的身影消逝在地平线上,才扶着老庄上车,黯然神伤中返回三殿下的队伍。
宇文永平的到来,宇文家的重新崛起让宇文靖暂时忘记丢了孙女儿的悲伤,重新提起,哪可能没事人一样呢?
唉,怎么偏偏就丢了无忧呢?宇文靖也发出和皇帝一样的伤感。
……
篝火旺盛的燃烧起来,映出火堆边文无忧思虑的面容。
她在计算路程,因不是官道看不到里程数,粗粗的算着,半个月过去,没有走出两百里。
按说她有车,她有马,一天走出几十里很正常。但这不是下江南的那路况,一条官道到底,只管走就行。中间遇个把强盗,还能反抢点儿粮食和银两。
走不出十里路,远远见到一队人马过来,不管是几十还是几百,都得慌忙避开。
宇文家二、三、六、七老爷们及子女、仆从们中有人会功夫,但伤病者占一多半儿,这一多半儿里,还有一小半儿伤势颇重。没有敢于正面抗衡的心,只能躲避躲避再躲避。
走出的十里,可能退回来又是五里。原地绕个圈子,这一天过去了,也只走十里路。
人多出来,搜集吃的也占钟点。宇文绿送的东西虽没有吃完,但经过数个小村庄都让前人搜刮干净,宇文绿送的东西好存放,文无忧让节约着吃,路上挖些野菜或无主儿庄稼地里的粮食搭配着吃。
行程就只能极慢。
但有另外一个好处,有药,饮食虽不顿顿饱撑,也过得去,轻伤的人伤口结痂,从表面上看好的差不多。
能行能动的人多了,是个帮手。但另一个坏处也出来,文无忧对他们的担心也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遇到宇文绿报恩,谁能想到绿二姑娘也有好心思。比如宇文红,比如四老爷夫妻,却还有杀害手足的心,杀害春草的心。
全然不想想没有文天把他们流配出京,他们也许在京乱那晚丢了性命。
对着火堆另一侧的马车望去,除去上面还睡着起不来的人以外,二、三、六、七四个房头加起来,一旦发难,也有数倍的人动手。而文无忧一行只有五个人。
小郡主抱着捡来的干柴过来,堆放到地上:“那边还有,我再去捡些。”
“玉姐儿,别跑太远,别离马太远。”文无忧眼神儿往旁悄声地说着,五个人的马栓在一起,在相邻的几株树上。
小郡主会意,她、春草和两个护卫都有文无忧一样的心思,背着宇文家的人,私下里三三两两已讨论过,再把结果汇总到文无忧这里。
眨巴下眼:“知道了。”
走开没有两步,身后文无忧扬声:“哎,也别乱挖野菜,你又不认得,别跟上回似的,错挖了发晕的草。”
眼神儿对着树下常见的一丛草看了看。
小郡主不服气:“我几时挖过发晕的草,”出来的路上,有时候过于焦虑,文无忧也曾说错过话,小郡主就没把今天这句争辩到底,只是嘀咕:“我从不会挖发晕的草,你家爹爹教你认得野菜,我父亲没教过,我也没乱挖过。”
气呼呼走了,又抱一抱的柴满头大汗回来,已没了脾气。
这个晚上,吃的是野菜肉干汤,这个晚上,睡在野地里。第二天一早离开,没有人注意到树下的草少了一大丛。
头一个觉出来发晕的人,是二老爷。他扶着脑袋惊恐万状:“侄女儿,不好了,我好像中了瘟疫。”
从夏天里过来,路上经过的总有死人,二老爷的怀疑不无道理。
他这样一说,文无忧也抚着脑袋:“我好像也不舒服,”
“姑娘,”春草打算来扶,却在一步以后,腿一软,摔了一个跟斗。
小郡主捂着肚子:“哎哟,我生病了,快拿热水来,快拿药给我吃。”两个护卫有气无力:“郡主,我们……”
大家惊骇中互相检视,“我也是”的话语纷纷出来。
这个时候,有七、八个人笔直的挺立,面上露出坏坏的笑容。
“老六,你怎么没事,你……午饭是你洗的菜,你做了什么!”三老爷在指责中发现了真相。
宇文六老爷冷冷道:“不错,是我下的毒,不过呢,还得感谢无忧好侄女儿,这一路行来,她居然认得些草药,大家用了居然有效。她说发晕的药,我想也不会错。”
“你没吃菜?”七老爷咬牙切齿说了句废话大实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二老爷的责问倒有意义。
六夫人不屑:“不是都知道原因?”对马车望望,宇文绿送的东西摆在车上,每个人都可以看到一顿饭下去多少。送来的五车东西下去好些。
“吃的不是还有吗!”三老爷怒不可遏。
六老爷冷笑:“没想到绿儿对无忧侄女儿真不错,送的粮食真不少,还有药,不然我也好不了这么快。但是,二哥、三哥、七弟你们算算,带上一堆老弱病残,再有粮食又能怎么样?大家伙儿一起走不出去!迟早让乱兵给杀了!”
眸光中透出凶狠:“我们六房得活着,从此我们自己走了!”
对妻子、儿女和仆从努嘴:“把马车全赶走,这些粮食我们自己吃,活的日子长久些!每天几十张嘴吃饭,一顿下去袋子空好些,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文无忧斥责道:“你不仅是为人多费粮食吧?”
六老爷想也不想的承认:“是!你们五个人私下说话我听到了!你说知道前面有城池,打算用粮食给受伤没好的人换药。与其跟着你们一起死,不如我们自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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