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又觉得身后有人瞧着我,回头一看,也仍是家中熟悉的物什,并未有甚么不同。只得暗想道,去了一次兴隆茶庄,难不成我也给那孟掌柜染上疑神疑鬼的毛病了么。
夜里送夜宵,又听青青他们说起那白先生的异术,但我总觉着,虽说柳寡妇并不是白先生直接害死的,但总和白先生脱不得干系,若人人有甚么私密事情,都能教白先生算出来,虽说白先生不是坏人,那也当真教人怪害怕的。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找龙井说说。
不料刚一出门,便见白先生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对我说道:“小妹子今日里无事,可愿跟姐姐进烟雨阁去算卦么?姐姐头一次来,并不识得路。”
我感念她救了我家,忙道:“好好,梅菜巴不得为姐姐尽点力,以报救命之恩。”边引那先生进去,边问:“姐姐这次来要给哪个姑娘算卦?”
白先生微微一笑:“是近日染恙不方便出门算卦的烟烟姑娘。”
原来是烟烟姑娘就算病了也要找人请白先生来算,我忙引了白先生进去,但见近日烟烟姑娘感了风寒不能迎客,正躺在锦榻上,脸上烧的鲜红,倒更楚楚可怜了。
烟烟姑娘瞧着白先生来了,挣扎着要起来,白先生忙道声莫要客气,顺手拉过烟烟姑娘戴着沉重金镯子的手,问:“不知道烟烟姑娘问些甚么?”
烟烟姑娘忙道:“左不过是想问问先生,我那恩客段大少,且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我的分量重,还是那村姑苜蓿的分量重。这些日子我也病了,段大少直说我惹人怜,我自是受用,却不知道苜蓿那边他怎生应付的?”
白先生闭上眼睛,片刻,笑道:“唔·····段大少现下倒真的正在苜蓿姑娘那里,段大少的意思,若是纳妾,必会是纳苜蓿姑娘,烟烟姑娘病病歪歪,还老是装的弱不禁风,看了直教人反胃。”
“甚么!”烟烟姑娘怒目圆睁,头顶简直要冒出烟来:“此话当真?”
白先生睁开眼睛,笑道:“千真万确,我这一言九鼎的招牌,断然不敢自己砸,姑娘不信,过去瞧瞧便是了。”
烟烟姑娘登时光着脚,披头散发便冲了出去,丫鬟忙赶着追,我心下想着,这可坏了菜了,不知道怎样的翻江倒海,忙要跟过去看看。
不料,侧头却看见白先生嘴角一翘,露出吃饱喝足也似的满意笑容来,我打了个寒噤,突然心里怪害怕的。
这白先生次次揭穿别人,着实教人心里敬而远之,又是吉顺轩那里的人,说不定还跟二公子有些牵扯,但她分明又救过我们家,究竟是好是坏,还是得找龙井相商为妙。
白先生望着我,笑道:“哎呀呀,你想不想知道,这次,龙神爷会怎么说。”
我又是一惊,龙神爷的事情,她也可以算的出来么?
白先生见我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甜甜笑着,冰冷的指头又拉过我的手,道:“小妹子,龙神爷说,偏生傻狍子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若不是她那点供奉好吃,谁爱收她做信女!持宠生娇,一天到晚四处伸手,没事也要搅合成有事,再没有比她更麻烦的了!”
持宠生娇,龙井这么说我么?
这个白先生,断断不应该知道我被龙井叫做傻狍子的。
我脑袋里面嗡嗡响,当真觉得自己再多余没有了,天天自封甚么龙神使者,东奔西跑,原来只是给龙井颇添了些麻烦,惹人厌恶罢了 。
白先生笑道:“姐姐说的话,没有假的,你心里约略也清楚,是不是?龙神使者,甚么好玩的,还不是被人嫌?不若跟着姐姐罢,姐姐心里明镜似的,甚么都知道,跟着姐姐,断断然不会有人在你面前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也骗不了姐姐,谁也骗不了你。”
我心里堵的很,只得勉强笑道:“跟着姐姐算卦么?梅菜一个跑腿儿跟班,也没有甚么能耐。”
白先生一张素脸逼近我,道:“姐姐可以给你些能耐,比你的天眼,好用的多。你跟着姐姐走这条路,现在正是时候。”
看到一切东西背后的真相,谁也瞒不住我么?有这种本事,这便是那仙路罢?
当真让人觉得战栗又期待,倒颇有些像在朱大爷府上那嗡嗡响的房间,明知道危险,却总想偷偷去瞧瞧,若是梅菜我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正心如乱麻,白先生道:“你看看,想知道甚么,就能知道甚么,比如说你,早上吃到红豆汤,你娘不给你多加糖,可不是还呕了场气?买了茶叶回来,你娘和杨婶嗑的瓜子皮,还不是你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