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表情都没有,无悲无喜,麻木冷淡。
兰澈的心小小疼了一下。
好半晌过去,大概是一股凉风吹醒了楼明夜的木然,他终于淡淡开口,带着一股无情语气。
“他毕竟是位亲王,喜欢你,宠着你,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你。这些,我做不到,也从没想过要做。既然你觉得他好,那就嫁过去算了,反正留在我这里也只会添麻烦。”
那些话,简短平静,听不出半点感情,却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反正留在这里也只会添麻烦。
所以,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惹祸精吗?就算她要走,她要去投靠别的男人,他也满不在乎吗?这半年来她的好,她的拼命付出,她不停地、不停地,一遍一遍向他表达的心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永远无动于衷吗?
那她还卑贱地在这里自讨欺辱干什么啊?
兰澈晃晃地后退半步,低垂的头再也抬不起来。
“主子根本不在乎我去哪里,是吗?”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悲伤,听得楼明夜心如刀绞。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顺着心意去摇头,他只能冷硬逼迫自己点头,以便彻底断绝兰澈那份本就不该有的感情。
一直以来,他不都想这样做吗?如今有了机会,总不能因为心软而放弃。
“你我之间,连主仆关系都不是。”
他是知道的,还有更加冷酷无情的说法,可是他又怕说了那些话她真的会被气走,一去不返。
握剑的手,能凌空断发精准无比,唯独感情上的事,多一分还是少一分实在难以衡量。他小心翼翼地宣告着自己的态度,又不愿她伤得过头连继续陪伴都不肯,当真难以把握。
可是伤害,总是不受控制的。
兰澈飞快用袖头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主子的话,我听懂了。”
“听懂就好。你想留下,房间我会为你保留,毕竟当初是我带你回来的,这也是我的一份责任。你想嫁给祈王,我也不阻拦,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楼明夜硬着心肠冷言冷语。
兰澈似乎还没彻底放弃:“那主子的意思呢?是希望我去祈王那里,还是希望我留下?哪个更多些?”
“……随意,我不在乎。与我无关。”
说谎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比起被骗的人,有时候说谎的人会更加痛苦。
楼明夜转过身大步离开,仓促地中断由他挑起的这段交谈,在愣愣站在原地的兰澈注视下,足可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再多停留片刻,再多与她面对面一刹,恐怕他就会控制不住冲动,把真正想说的话大声道出。
别走。
哪里都别去,留下来。
只陪着他就好了。
然而,他终归没有说出口。
夜风愈冷,每到有人心灰意冷时就要来凑趣落井下石的雪花开始飘洒,像是在嘲笑谁的落魄,谁的失望,谁的痴妄与求不得。
以及,注定的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