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我们经历的残忍之事还少吗?”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便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停了停,才又继续道:“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活下去,留在京城,是最愚蠢的决定。”
“你真的要让我走?”她强忍着心中的哀戚,问。
他深吸口气,“是,”
“临死前,也不要我陪着你?”
“……是。”只一个字,就觉得万箭戳心。
她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憋回去:“就算我能答应,阎烈洲也不一定同意,我不希望你用皇帝的身份压迫他。”
他默了一阵,道:“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苦笑一声:“他爱你,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
“可我不爱他。”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只是看着她哭,他的心,就疼得难以忍受,想为她拭泪,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钰儿,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千万不要怨恨老天爷,如果能忘了我,就尽量忘了吧,不管是恨,还是爱,全都忘掉,只有忘掉前一个风景,你才能真正喜欢上下一个风景。”
“容蓟,人人都说你生性凉薄,阴鸷无情,如今看来,你果真如此,连对自己,都毫不留情。”
他垂下眼睫,遮去眼中那一抹揪心的悲怆:“钰儿,答应我,嫁给阎烈洲,与他一同离开京城。”
“我不答应。”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钰儿!”
“我不答应!”她猛地站起身,朝寝殿外走去。
“钰儿,钰儿!”他伸手,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抓到,眼看她就要走出寝殿,情急之下,用力挪动身子,想要下榻去追,可双脚才挨到地面,就浑身一软,重重栽倒在地,连带着一旁的小几茶杯,全都撞翻在地,碎裂的瓷片飞溅开来,割伤了他的手臂和手掌。
听到动静,苏墨钰倏地回头,看到他倒在地上,神色大变。
“你这是干什么呀!”她冲了回来,将他从地上扶起,看到他不停流血的掌心,忍不住低泣出声。
“别哭!”他一点点抬手,要替她擦泪,可忘记自己手上有伤,不小心将血迹蹭到了她的脸上,又慌忙去找帕子。
她握住他的手:“容蓟,你为什么要爱上我?我究竟哪一点值得你爱?”
她眼角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他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为什么,爱就是爱,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唾弃你,你在我心里,也是最美好的。”
“傻瓜。”她哽咽着骂了一句。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她道:“钰儿,就让我自私一回,以往你不论有何心愿,我都尽量满足你,这一次,你能不能满足我一回?求求你,和阎烈洲一起离开京城,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这是我第一求你,也是最后一次。钰儿,成全我好吗?”
她看着他,感觉心底迸裂出的那股灼灼伤痛,几乎要将她整个撕碎。
在他满是哀求的注视下,她终是艰难得点了点头:“好,我成全你。”
得到她的保证,他心中的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顿觉浑身无力,意识飘忽:“谢谢你,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