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离开家乡带出来的钱,在被关进牢狱的时候就已经全都被搜走了,现在身无分文。
她空会读书写字,可那些正经工作都不敢,怕查身份,又把她抓回去;想做点短工,可好找的都是力气活,雇主一看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就摇头。如果再这么窘迫下去,恐怕只有出卖身体……
她晚上在公共喷泉、河边、井边弄一点水喝,倒也不渴,却是对吃的无计可施。这里不是她曾经生活的乡村田园,没法就地取材。
烤熟麦芽香钻进她的鼻子,腹痛又加重了。
她艰难地抬头,望着十步之遥的面包店。
半透明的小橱窗另一侧,是黑色粗粝的硬面包,一片片切好,搭在白布上,好像上帝赐予的美味。
为了活下去,人可以什么都不顾。
她咽了咽口水,攥了攥拳头。
面包店老板本来在打盹儿,眯着眼睛,下巴从手掌心一滑,头往下一点,醒了过来。他啧啧嘴,才要再迷瞪会儿,就见窗边一只手伸进来,抓起了黑面包。
“哎!小偷!”
他一骨碌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店里还有学徒看着,他不担心。
那偷面包的女贼仿佛没什么力气,才逃了几步就被追上。他将他堵在巷子口,厚厚的手掌一把钳住女贼的手腕。
“看你往哪儿跑!”
那女贼抬起头,冲他不住哀求,他一皱眉。
他在开店快十年,跟客人们每天打交道,对附近情况相当了解。他也被偷过几次,如果对方是穷得走投无路的,他只会小惩大诫,带到救济院去;如果纯是好吃懒做的,他绝不留情,直接送到纠察队去。
这个年轻姑娘不是附近的人。
但看她的眼神和打扮,恐怕也是到了绝境。
他把对方拉回店里,眼神不善。但没有把被偷的那一片面包夺回来。
“你说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不住点头。
老板抿着嘴,脸颊硬邦邦的不说话。
小学徒早明白师父的性情,替他说:“那你先吃了吧。”
女贼千恩万谢,只三两口就把面包嚼干净。
“你叫什么?是哪里人?”老板问。他早听出对方口音不是巴黎本地的。如今巴黎外来人口众多,人人都有个“巴黎梦”。
女贼犹豫了一下:“我叫米娅,从皮卡第来。”
“偷东西之后是说谎?你的口音明明不是皮卡第的。”
“我没撒谎!我小时候在勃艮第,十二岁才跟着姑姑到皮卡第的!”
老板这才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
“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工作?”
“我……找不到……”
“哼。”他猜测这姑娘才刚来巴黎不久,大概还不知道救济院和习艺所的事,“怎么不去救济院?只要登记一下,有吃的,能学点东西,还能介绍工作。”
米娅才听到“登记”两个字,就抿着嘴猛摇头。
老板脸色更难看了。一时陷入窘境的人他愿意援一援手,但那种本身就没救的,他是懒得理的。
“看来只能把你交给纠察队了。”
米娅颤抖起来,猛地捉住老板的裤脚:“求求您,不要送我去纠察队。我、我会被他们杀了的!”
“偷面包也就是关个几年。”
“不!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有人买通了那些警察,要杀我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