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低头间却又听见他清幽而道:“当初我给过陈华浓一句话。”我问:“是什么?”
“它日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陈华浓这个名字是彻底从他心里抹去了吧。老爷子的殇,云清的辱,莫父的死,有哪一件与陈家无关?
我没再多问,如果他此趟是隐秘的,那确实也不好与蒋晟见面。
餐后莫向北并不急着走,又叫了茶慢慢喝着。两壶茶,一壶是龙井,他喝的;一壶是玫瑰花茶,给我喝的。
喝茶这东西当真是有门道,竟然不仅两壶茶的茶壶形状不同,就连喝的这杯子也不同。他的是一只玻璃杯,我的则是一只白瓷小茶杯。花茶的茶水倒在杯中,颜色都因玫瑰花而有些发红,与白瓷的底相互辉映煞是好看。
因为是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打在我们桌上,暖暖的,难得如此静好。
我有回头看了眼,发现不光是我们坐在这喝茶,三三两两的有几对人也在边聊边喝着东西。原来这家餐厅在午后便经营茶点,除了我们喝的这类,还有咖啡、糕点等供应。
“苏苏。”莫向北忽然唤我,在我目光抬起时见他视线正凝着我,却迟迟不开口再说什么。这时刚好服务员走近过来询问是否要添加茶水,莫向北摆手让把茶拿下去,又重新给我点了一壶红枣茶,然后他自己要了一杯黑咖。
服务员走开后,他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后缓缓道:“苏苏,我们结婚吧。”
我脑袋一懵,吃惊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听错。他见我这般不由弯起嘴角了问:“至于这么吃惊吗?”我快速低下头,闷声说:“你吃错药了。”
只听他嗤笑出声,倏而又安静下来,过了好几秒才轻声道:“这念头不是乍然而起,我在那晚之后就有深思过,原本是想再晚些给你提,但看今儿气氛不错便先给你说了。”
那晚是哪一晚?心念划转间立即想到我喝了一瓶半的红酒,他突然上门的那晚。是因为我剖白了自己已经恢复记忆想起少年时的那段情感,又道出孩子的秘密?不由感到讽凉:“你这算是愧疚吗?”
他的掌伸过桌面拉住了我的手,又用指尖轻轻摩挲我的掌纹,“我对你确实有愧,但这不是我生出此念的初衷。苏苏,你别拿话来故意气我,年轻时我性子急初尝情爱滋味,并不懂如何来呵护心爱的人,以至于阴差阳错地把你丢了;后来再遇上,即使忘记了你依然吸引我,也让我对你在意且放不下;五年前我以为割舍之后暂时隐忍,与你终归来日方长,但是那晚我发现自己十分的懊悔,恨不得把你揉进身体里代你受那些痛苦。”
他在讲这些心绪波折时脸庞很平静,眼神也没有一丝激动,倒确实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一番话。只听他顿了片刻后又道:“有一件事我始终清晰地认知——我无法失去你。”
心头突突地跳,我没有再去搭腔,眸光失神地落在身前的杯中。
等缓过神时发觉白色的瓷杯已经换成了透明的玻璃杯,红枣茶倒了满满一杯,轻抿一口,微甜,枣子的味道很浓,不过我不太喜欢。抬起眼看见莫向北的咖啡刚好端上来,我直接端了过来压在唇边,苦味瞬间侵染唇舌。
他问:“不觉得苦吗?”
黑咖是最纯种的咖啡,不加任何修饰,有人说它集合了咖啡香甘醇酸苦五味,原始而又粗犷,深邃而又耐人寻味。但我喝过之后只有一种味,就是苦。
淡淡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甜的饮品,更喜欢这种苦涩滑过舌尖再慢慢滚下咽喉的滋味。”
曾经看过一句话,说爱情就像牛奶咖啡,香香地飘在外面,甜甜地浮在表面,酸酸地含在里面,苦苦地沉在底面,模模糊糊地把你倒映在咖啡里面。既然本质是苦,那就把所有表面浮沉的东西都拿掉,不如纯纯粹粹地尝这苦。
莫向北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并没有立即去接,在铃声响了有十秒钟左右才拿起来接通:“刚到......好,见面了再谈。”
听这话我大约知道怎么回事,原来他一直在等这通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不紧不慢地交代:“这家酒店有一些康乐场所,你可以去转转消磨时间,如果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电话。”
目送着他走出视线,刚才他的意思其实是让我留在酒店不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