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现在事情真不是一点麻烦,顾氏一团乱,顾宗祠还在医院,我也只能尽自己最大责任帮他稳定顾氏了。
我大约有一个星期没有去见顾宗祠了,直到他出院,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去接他,也放下了心内的心结去医院陪他出院,我们见面当天,他反倒郑重其事和我说了一声谢谢,说谢谢我这段时间为顾氏奔波,和为他奔波,说实话,顾宗祠是因为救我才会出事,这些本该是都的责任,对于他的道谢我没有接受,而是对顾宗祠说:“宗祠,这些是我应该,现在希望,不管事情成了怎样,我们当务之急是拯救顾氏,你知道顾氏现在岌岌可危,现在我们都应该理智对待问题。”
顾宗祠说:“我清楚,我不会让顾氏毁在我手中。”
我点点头,和一旁的特护为他叠好衣服,我手中正拿着他一件衬衣时,顾宗祠忽然握住我手,我手上动作一顿,抬起脸看向他,特护在一旁看到这情况,便暧昧笑着从病房内走了出去,顾宗祠才开口说了一句:“精微,我只剩你了。”
他这句话像是一座山一般,压在我胸口让我动弹不得,他盯着我眼睛看了许久,忽然将我用力一拉,我人便被扣在怀中,他脸埋在我颈脖处,他说:“精微,你怎么不说话。”
我僵硬着身体,许久,才伸出手在他后背轻拍,故作轻松说:“怎么会,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我们是朋友,我会陪你度过这一切的。”
他说:“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句话,让我动作再次一僵,我没有再开口,而是在他后背轻轻拍了几下,他抱着我许久,直到丁耐从门外走了进来,提醒我们该下楼了,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相拥一起的我们,脸上有些尴尬,立马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顾宗祠也松开了我,他看向我呆滞的脸色说:“好了,我们走吧。”
我过了半晌,才微微点头,说:“嗯。”
顾宗祠从医院出来后,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没有急着去公司,而是去了顾江河的墓地,是我陪着他去的,当时他站在顾江河的墓碑前,一直都没说话,他站得时间特别长久,站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因为天气有点阴,他说了一句:“走吧。”
便转身从墓碑前离开,我跟在他身后,不断往前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我回过头去看,后面一排排的墓碑中,再也找不到顾江河的。
我们从墓地离开后,顾宗祠便急着召开董事会,商量之后公司该怎样整顿的事情,现在几个项目都遭遇停工,为今之计便是让项目复工,而让所有项目恢复复工对于现在来说是难上加难,现在主要的是,让回本快,即将竣工的丸洲第二期居民住宅工程复工。
可丸洲那边的政府在得知顾氏的丑闻后,暂时停止他们施工,那边的工人工资和场地费也一直拖着,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商量对策,直到城南市那边传出投资界的人要开技术交流会,全国各地企业龙头的CEO都会去参加,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顾宗祠说,关于丸洲那停工的项目,或许可去找这次技术交流会也会来的一位名叫康健波的人帮忙。
康建波是康建集团的董事长,是丸洲本地人,和丸洲那边的官员关系相当熟悉,最重要是这个康建波以前和顾氏有点交情,但那还要从文清华她父亲辈说起,到达现在基本上感情也淡了,不过只要带上一点关系,任何事情应该都会好说。
而技术交流会也是每年一届,今年的时间到了,定在城南市,可本市几家大龙头企业都收到了技术交流会的要求函,可今年我们顾氏没有,当时我们以为是漏发,因为顾氏每年都是在同业会其中的,便让丁耐去查,丁耐查回来告诉我们,说技术交流会这次确实没有给我们发请帖。
我追问说:“怎么会呢?往年一直有邀请的。”
丁耐说:“大概今年不同了,时局不同了。”
顾宗祠冷笑说:“商人就是如此,墙倒众人推。”
我说:“我们没有邀请函进不去。”
顾宗祠说:“邀请函我会想办法,这次技术交流我们一定要去,精微,你准备好,星期六我们准时赶到。”
顾宗祠这样说,我从椅子上起身说:“好,我会准备好。”
之后那几天,我们一直在为技术交流会做准备,而我忙完顾氏的事情还要忙盛东的,也不好一直让向恒一个人来处理,在去同业会的前几我和盛东一个客户吃饭时,在一间饭店遇到了沈世林,这是自从发生了顾江河那件事情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还是如以前一般,被人簇拥着,众心捧月般站在人群中央,带着丁耐还有部下,和一些企业老总吃饭,我站在远处远远的望着在一堆不是大肚腩,就是秃顶的男人中,身形如青松一般挺拔高挑的沈世林走在最前端,永远是第一个吸引住女人的目光,他大约是没有发现我,因为他和身边的人交谈着离开,最终消失在门口。
我看到现在的他,心里莫名想笑,现在顾氏的我没落和他沈氏的昌盛相比,真是一种莫大讽刺,这也不过是成王败寇,也没什么不服输的。
我转过身和客户一起进了包厢,我和他谈一批货,给他别的公司更优惠的价格,这是我们一位老合作商了,他的货全部都是我们盛东出的,这次是想和他续约,可对方拒绝了,很简单,他们觉得美菱货物的质量比我们过硬。
对于他这样直白的话,我开口说:“以前您就是和美菱中断合作后,才会和我们合作的,为什么忽然会觉得美菱比我们好呢?”
那客户说:“就是因为和你们合作过,有对比,才知道差距。”
他毫不留情面说出这句话,我本来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他接听了一通电话后,便和我说了一句:“纪小姐,现在谁都知道顾氏不行了,以前我们就是因为顾氏才会和你们盛东合作,现在顾氏不行了,谁敢保证不会殃及到你们盛东?这实在不是我肖某人落井下石,恕我话难听,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一步了。”
他离开后,服务员走进来问我上不上菜,我看了一眼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说:“不上了。”
便提着包起身要离开,刚走到门口,正好碰到门外的沈世林,他站在门口说:“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径直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在餐桌前,我提着包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服务员问我:“纪小姐,菜还上吗?”
我说:“上。”
我转身往里面走,服务员将门缓缓为我们带关上,我坐在沈世林对面,服务员很快就上了一壶六安瓜片,他将我杯内的碧螺春倒掉,用六安瓜片第一道茶水清洗了一下,便用第二道茶水满上,放在我面前,声音平和问:“有什么想说吗。”
我说:“没有,无话可说。”
他笑了一声,说:“这么久没见面,怎么会没话说。”他说完这句话,便端着茶杯饮着,他垂眸闻了闻说:“六安瓜片近几年产量少了,听说现在有钱都很难买到,味道还不错。”
我说:“有些东西,确实连钱都买不到。”
他说:“比如呢。”
我说:“比如良心。”
他放下手上茶杯,看向我,笑着问:“你是在含沙射影骂我没良心?”
我说:“沈总,您听错了,我哪里敢。”
服务员端着一道一道菜上来后,我低头一看,先前按照那客户口味点的菜全部换掉了,换成了我的喜好,他为我夹了一点春笋放入我碗内说:“有时候太有良心了,很容易被这个社会淘汰,你看,这个世界,有良心的人,有好下场吗?”
我看向他说:“停止吧。”
他像是没听清楚:“嗯?”了一声,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我说:“别再继续没有意义的掠夺,现在顾氏已经成了这模样,顾江河也死了,他的孩子也死了,文清华也死了,当年和你们沈氏有关的人都死了,他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别再继续下去。”
沈世林听了我的话,笑着问:“那么,回到我身边。”他说完这句话,长久注视我眼睛,他看了我许久,我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笑声大了一个音阶,不过他笑声很短,很快笑意便从他嘴角隐去,他说:“当然,就算你回来,我也不一定会要你,这场游戏也不是我说结束,就结束。”
他手中的镶着银边的乌木筷在我瓷碗的边缘轻轻敲了敲,说:“吃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没再开口,和安静斯文用着餐,他似乎今天只是单纯来和我吃一顿饭的,我看了他一眼,低头拿起桌上的筷子,缓慢吃着,这一顿饭对于我来说,食不知味,他却吃得比平时多,不过我吃得比他慢。
他吃完后,放下手中筷子,看向我碗内还是光光的白米饭,他用公筷往我碗内夹了一些菜说:“这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怎么,没胃口?”
他刚把菜夹入我碗内,我已经放下手中的碗看向他说:“我吃饱了。”
他收回手,将筷子放入筷托上,面无表情看着我,我们两人对视着,他起身说:“嗯,那就走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起身从餐桌前离开,他走到门口时,我坐在他身后说:“沈世林,我很怕,很怕……以后你会是第二个顾江河。”
他脚步停住,背对着我说:“你应该不会是第二个姜婷。”
我说:“放手吧,我们离开这里。”
沈世林说:“走上这条路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他说完,便出了门。
门关上后,我便长久坐在那里,一直都没动,直到服务员端着一碗酒酿圆子上桌,里面放完了我最爱吃的咸蛋黄,我一直爱这样吃,这样的喜好,除了我妈以外,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因为这样的吃法太奇怪了。
我坐在那儿,没有食欲,却仍旧拿起勺子为自己舀了一碗,一口一口,强迫自己塞下去,吃完后,我擦拭掉嘴角,便提着包这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