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点点月光透过茂密的树间洒下来,一八角亭台屹立在一弯湖泊旁,周围笼罩着几丝淡淡的雾气,在碧蓝的湖色辉映下,远远看去犹若仙境,清雅,幽然。
八角亭中,妖月抚摸着古琴坐在其上,手指轻弹,一曲没有曲谱,没有来历的琴曲飘扬在湖光山色中。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须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伴着琴音,边吟着李商隐的诗,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妖月抬眸望去,执疵在亭外湖边站着,边鼓掌边走进亭内。
“皇上吉祥。”妖月放下琴,请了安。
“坐。”
妖月复又坐了下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什么让你发出这样的感慨?”
“妖月只是随意弹奏,随意吟诗……”
“你最近是越发欺瞒朕!”执疵打断她的话,怒喝道。
妖月赶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执疵怒气不减,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你可知,这皇宫里的女子朕若想要只是一念之间?”
妖月朱唇轻咬,薄薄的唇上很快就被利齿划破,猩红的血液渗出,显得朱唇更为诱人,只是双唇间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冰冰凉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皇宫里的女子自然是皇上的,可心之所属,却是皇上怎么也强迫不了的,皇上若是强要了,也只不过是一具空壳。”
“混账!”执疵震怒。
妖月只是低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微风吹拂过妖月的鬓发,灵动异常。
执疵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已是心有所属?”
妖月抬眸望着执疵,他怒气似乎已经渐退。是否心有所属,她自己并不明确,因此也无法回答,只是淡淡地望着执疵,不语。
执疵见她清眸似水,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怒气便没来由地消了下去。
“若你心中所属的男子来求朕要你,朕便成全你们。”
妖月心中冷笑,先帝在世时,几位执书执礼都先后封妃,楚国女官是皇帝妃子的候选人这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普通的男子谁又敢冒这大不敬之险来要了她?她心中虽是不屑,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道了一句:“谢皇上。”纵使此刻没有谁愿意为她冒这个险,但君无戏言,他此刻应承下来,也算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一句“谢皇上”不由又激起执疵心中不满,但着实无处发作。
“拿酒来!”唯有借酒消愁。“坐起来,陪朕喝上一杯。”
“是。”妖月也觉心中压抑,便不再拒绝,起身与执疵齐坐,月光落在执疵的眸子里,那眼里自信中又藏着些许哀愁,恍惚间似乎又见到了徐凌,那个男子说:“你是我见过最纯真的女孩,你身上有着她们所没有的气质。”他说:“嫁给我。”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妖月本就不胜酒力,在卸下心理防备后就更加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只一炷香的时间,便觉得思维开始飘起来,酒真是个好东西,让她一时之间忘了所有的苦闷,她摇摇晃晃地把古琴拿到桌上,玉指轻挑,曲不成调,嘴里念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突然把琴一推,“我还是不会!为什么音王会我就不会?”
执疵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原来你是想学音攻,你既喜欢我让他教你便是。”
“真的?”妖月欢喜地站了起来,讨好地走到执疵的身边,说:“徐凌,你真好,你什么都愿意答应我。”
一声徐凌让执疵瞬时黑了脸,冷冽地望着她道:“他就是你的心之所属吗?”
“哈,你胡说什么呢?你就是徐凌呀,你还娶了我呢,我知道你是花花公子,可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执疵心一惊,望着眼前的女子,原来她已是成过亲之人,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突然手上的酒杯被她抢了去,“来,咱们喝交杯酒。喝过交杯酒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说完,她仰头将杯中酒一口喝下。
执疵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骤冷道:“你到底是谁?”
妖月醉眼蒙眬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我谁也不是,我是柳芷烟,来自21世纪,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你们。”
她推开执疵的手,伸手摸向他的脸,却发现手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徐凌,我怎么摸不到你,不行,再来。”她摇晃着又去抓,谁知脚下一软,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身子被执疵稳稳接住,头埋在了他的胸膛,衣物中传来淡淡的清香。在那抹让人安心的清香中,妖月竟甜甜地睡了过去。
执疵扶她坐在石凳上,她枕着手臂在石桌上沉睡过去。
他还在思索着她刚刚的胡言乱语,竟理不出个头绪来,月光透过湖面反射在妖月的面庞上,雪白中透着粉红,一双朱唇微张,语笑若嫣然,这样一个女子,他能奈她几何?
“拿笔墨来。”执疵吩咐道。
他要留住这让他无法触及的美丽。
时至夏初,不比初春时的一片新绿,新叶像是知道自己的季节已过,不似久前的轻快明亮,眼前的绿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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