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
某人被毫不讲道理地拖到了深山老林了,对,是深山老林……“天哪……”走到了目的地后仲楚歌终于放开了妖月的手,妖月还没顾得上揉手腕,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连绵不绝的山峦,葱葱郁郁的树木屹立在山坡上,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块空旷的草地,虽已是秋季,但小草儿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草丛中还有小小的不知名的野花,一条清澈的溪流静静地流淌。
这,不就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遇到仲楚歌的地方吗?
可是最让她震撼的还不止这些,前面有一个实木搭建起来的小屋,看起来极其精致,像是童话世界里一般,她欣喜地奔了过去。
这木屋不大,但收拾得极其清爽干净。几案摆设皆以碧色青竹制成,夕阳的照射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莹莹淡淡。
角落处竹制的低榻挂了青纱罗帐,上面被褥俱全。屋子一侧摆了张小案,旁边挂有铜镜,镜旁放了木梳。她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让妖月为之欣喜的是她的古琴也在。看着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她终于肯定了,仲楚歌的确是进过她的房间,这个杀千刀的贼!
“你速度怎么这么快啊,我上午出来的时候这些都还在我的房间里呢。”妖月惊叹道。
“有半天的时间了,两个像你这样的房间都可以搬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谁要你搬来了?”她白了他一眼。
“不喜欢?”
“谁不喜欢了?”她又白了他一眼。
仲楚歌被这两个白眼射出内伤……“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吗?”妖月看着外面天然的景致开心地说道,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要脸的话,这是,在邀请他同居吗……仲楚歌看着脸微微红的妖月嘴角又稍稍上扬了,片刻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是我们,是你。”
“可是,我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多危险啊。”她豁出去了,不要脸总比不要命好吧。
“我仔细观察过了,这附近并没有野兽,也不会有任何人来。”
“可是……”
“我每隔一天会过来一次。”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第一次,第一次他给她的感觉不再有恐惧,而是安全感,就是那样的感觉驱使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入夜,仲楚歌在屋外烤着一只野鸡,还有两条鱼,而妖月则在另一个火堆上烧了一些米饭,真没想到仲楚歌把粮食跟锅碗瓢盆也带过来了,这要搁在现代准是一家庭煮男。
“烤好了。”仲楚歌将香喷喷的野鸡伸到了妖月的面前,妖月开心地接过,将鼻子凑过去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仲楚歌笑而不语。
妖月突然想到了之前也有这样类似的场景发生过,那个铜面人,她看了看这野鸡,再看了看专心致志烤鱼的仲楚歌,这分明就是场景复制,让她怎么相信那个人不是他呢?
“鱼也烤好了。”这会儿仲楚歌没有直接递给妖月,而是将烤好的鱼搁在了一个盘子里。
“我要走了,后天再来看你。”
“这么晚还要走?”妖月焦急地问道。
“因为里面只有一张床。”他笑说道。
“你睡床,我打地铺好了!”妖月理直气壮地说着。
仲楚歌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妖月的头,起身离开了。
妖月没再挽留,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才半天时间他居然笑了那么多次,还竟然像宠溺孩子一样摸了她的头,像是在做梦一样,难道从今往后自己的生活真的可以回复到最初的简单快乐吗?
“唉……”她叹了口气,别说回复了,就算这样的日子能长一些就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她看着手中香喷喷的野鸡,狠狠地咬了一口。
“执书大人,皇上有令,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汀竹被狱卒拦在了牢狱的门口。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金牌。
“大人请!”狱卒连忙将牢门打开。
这个牢狱里关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即将行刑的死刑犯,汀竹一路走过去只看到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少许几个不甘心的人见到她后冲到铁栏边,大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径直走到了最里的一间,里面关押着两名女子,一个白衣,一个青衣,二人虽经历了种种酷刑,脸上身上都有血痕,但眼睛里还是有未能磨灭的光芒。
“汀竹!”苏洛梅看清来人后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坛主让你来放我们出去是不是?”言语里有些许激动,眼里的光芒更加强烈了。
而坐在里面的慕容偲音听到那个名字后身形微动,终究还是没有过来。
“你的其他同党都已经被处死,皇上将你们留到今日已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你说什么?!”苏洛梅一惊,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这已经是牢房的最深处,没有人守着的,你不用做戏给别人看了,你跟我说实话,我只要听实话。”
汀竹笑了笑,将手中提着的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有一条白绫,还有一瓶鹤顶红。
“你选一样吧。”
“不!”苏洛梅退后一步,“这不可能!我不可能就这样死掉,就算死也不该由你来!”她突然抬起了头,阴冷得看着汀竹:“是不是你背叛了坛主,是不是!是你勾引了皇上!”说完她又摇了摇头,“不,训练的时候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唯独勾引男人那关过不了。”
汀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淡淡地问道:“你相信命吗?”
苏洛梅不说话。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慕容偲音直了直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汀竹。
“先帝在世时,鸾妃娘娘宠冠后宫,那时当今太后还是怡贵妃,虽名分上高鸾妃一等,但论风光,谁也比不过鸾妃,因此,鸾妃遭到众嫔妃的妒忌,以怡贵妃为主的一群妃子便合起来算计鸾妃,岂料鸾妃冰雪聪明一次次躲过劫难,直到怡贵妃怀上龙胎,贵妃大喜过望,便放弃了陷害鸾妃,一心养胎。一个月后,宫内再传喜讯,怡贵妃的妹妹如妃娘娘竟也喜获龙子,并且与她怀上的时辰不相上下。”
“如妃娘娘先生产的。”苏洛梅接道,“那婴儿就是音王。”
汀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年,先帝正好西征,听闻两位贵妃怀孕,军心大振,那一战获得空前绝后的胜利。为褒奖二位贵妃,远在千里的皇上传回圣旨,谁先诞下男婴便封为太子。怡贵妃为了给自己孩儿博得太子之位,不惜暗地里利用催生之法,终于早如妃半个月生产。”
“太后娘娘第一胎不是胎死腹中了吗?”慕容偲音惊讶地接道。
汀竹凄凉地一笑,那一个笑容落在慕容偲音的眼里,她便明白了。
“那夜,怡贵妃本以为一子落地便可以为自己争得无上荣誉,岂料生下的是一位小公主,她顿时绝望,绝望之余又心生一计,随着那个计划的诞生,当天夜里,除了怡贵妃的心腹宫女之外,知道小公主诞生的所有人全被灭口,贵妃假装着继续怀孕,直到如妃生产的那天她在一片慌乱中与鸾妃相撞,当时场面本就慌乱,她便成功地制造了流产的假象,并将罪名栽赃到鸾妃的头上。”
苏洛梅跟慕容偲音抽了一口冷气,苏洛梅隐隐也猜出了一些,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那小公主呢?”
“太后在小公主的背上做了一个印记后就命宫女将小公主送出宫,小公主被送到了一户家境还不错的寻常百姓家,两夫妇起初将小公主视如己出百般疼爱,直到女主人诞下一个男孩,二人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常常打她骂她,小小年纪就要她做很多粗活,一个夜晚,她因为摔破一个碗被男主人锁在了柴房里,那是一个冬天,屋外下着好大的雪,她好冷好冷,她从柴房里找出了两个火石,点燃了一些柴火取暖,可是天那么冷,她还是不够暖和,她便将整个柴房里的柴火都点燃了,她从窗户爬了出来,看着那火龙将柴房吞没,将与柴房相连的房屋吞没,她就感觉没那么冷了,听到里面传来声声惨叫,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快,那年,她八岁。”
苏洛梅跟慕容偲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笑着:“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追命坛,他们说,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强大起来,我从来都没有想到通往强大的道路那么那么地远,那么那么地痛苦。”
她看着苏洛梅说:“你,苏洛梅,总督大人的女儿,本已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你想要得到更多,于是将自己置于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哈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苏洛梅大笑了一声,“从我懂事起爹爹就没正眼瞧过我!众兄弟姐妹中明明我的字写得最好,我的画画得最好,可是他们还是看不起我,蹂躏我,践踏我,就因为我的娘亲曾经是一名风尘女子!”她眼睛里闪出泪光,“你说得对,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强大起来,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狠狠地看着汀竹,“而你,却背叛了追命坛!”
“背叛?我本就是太后的女儿,皇上的胞姐,楚国的公主,他们竟然将我送回了家,让我在自己的家当卧底,哈哈,我进宫不到一个月太后就从我身后的印记上认出了我!”
苏洛梅突然冲上前来,抓住了汀竹的衣服,怒道:“是你,是你告发的我们,你该死!”
汀竹拉下苏洛梅的手,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迅速地割破了苏洛梅的脖子。
苏洛梅直直地躺了下去,在地上抽搐着。
慕容偲音冲到了苏洛梅的身边,惊诧地捂住了嘴。那道刀痕割破了苏洛梅的喉咙,虽不会让苏洛梅迅速致命,但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凭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体内喷出,一点一点地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苏洛梅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容偲音,破碎的喉咙发出一些破碎的字音,慕容偲音听出来了,是“杀了我……”慕容偲音忍住心里的悲痛,一掌劈在苏洛梅的胸膛上,苏洛梅这才停止了抽搐,虽已死去,眼睛却还睁大了望着上方,慕容偲音不忍心看,别过了头。
汀竹将木匣子递到了慕容偲音的面前,淡淡地说道:“她不愿意选,你选一个吧,给自己一个痛快,别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慕容偲音看着汀竹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曾经跟自己说笑的汀竹像是虚幻的一般,眼前的这个冷血女子是那样的陌生。
她伸出手,拿起了那瓶鹤顶红,她说:“我可以再见一眼皇上吗?”
汀竹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不想见你。”
慕容偲音看着鹤顶红没有说话,片刻后揭开了瓶塞。
“可以告诉我妖月现在的处境吗?”
“她被逐出了宫。”汀竹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皇上终究是更爱她。”
慕容偲音笑了笑,拿起那瓶鹤顶红,头一仰便入了喉,倒下前她对汀竹说:“我也更爱她。”
汀竹在慕容偲音倒下前便转过了身,她的手上还端着那个木匣子,木匣子里还装着那条白绫,泪水从眼中滑落,落在了洁白的白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