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吧,休想。”虽然牙齿都在打着颤,可灵晚仍旧倔犟地回吼着龙傲天,仿佛声音越大,便能掩饰她内心的恐惧。
龙傲天收了笑意,拍手道:“好,好胆色,那咱们走着瞧。”言罢,指了指谢彪:“带她回去,明天,记得早一点儿带过来这里看戏。”
谢彪嘿嘿地笑着,扯过灵晚便又往回拖。灵晚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那仍旧被吊在房梁上的可怜女犯,不忍道:“放她下来,放她下来。”仿佛听到了灵晚的求情声,那可怜的女人从喉间哼哼了两声,和着血污的泪水,淌过她污浊的瘦脸,一滴滴落在了地面上。
回到水牢,灵晚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号啕大哭了起来,不管身边的谢彪走了没有,也不管他们是否在讥笑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太过凄厉,引得那些与她一样倍受折磨的犯人们也一同哭将了起来,顿时,整个天牢里哭声震天。
灵晚用麻木的双手紧紧纠住心口,那里好痛,好痛!
被再次带到那可怕的地方时,灵晚闭上了双眼。她想,只要她不睁眼,不看便不会伤心,不看便不会害怕。可是,这一次,灵晚又错了,她低估了龙傲天的虐人能力。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这声音太熟悉,熟悉得令灵晚心颤。她迅速地睁开了眼,当看清来人真的是秋歌的时候,灵晚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秋歌,秋歌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用发颤的声音问着。昨天那女犯的呜咽声在灵晚心头回荡着,不要,不要是秋歌,不要啊!
秋歌想要回答灵晚,却被谢彪制止,他把她拖起来仰天捆在了一张铁床上。在脚那一头垫进几块砖头使她的头部低一些,用湿毛巾堵住她的鼻子。这样她为了呼吸不得不张开嘴,谢彪便趁机把冷水不停地往她的嘴里灌下去。她又咳又呛地在水柱下面挣扎着,谢彪是老手,一会儿工夫,就把秋歌的肚子灌得大大地挺了起来。
这时候,他开始猛踩她的肚子。秋歌软弱无力地试着把谢彪的脚从自己的肚子上挪开,可想而知,那是毫无用处的。水从她的嘴里、鼻孔里和下身一股一股地涌出来。弄得她满脸满身都是水淋淋的,地面上也变得又湿又滑。
她痛苦地叫着,声音像动物一样嘶哑难听,眉、眼、口、鼻全都可怕地改变了形状,根本不像是一张人的脸了。她狂乱地把头往后面的铁床上撞,虽然手和脚都在铁床的框架上捆得很紧,她还是狂乱地扭动着身体,想要将谢彪的脚从她肚子上弄下来。
谢彪用两只手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击了一阵才制止了她挣扎的动作。见秋歌死死的几乎没有反应,他又残忍地往她头上浇了一桶水,被泼醒后的秋歌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灵晚终于受不了了,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外人受刑,可是这是秋歌啊,她最亲最亲的秋歌啊,她撕喊着:“放开她,放开她。求求你们放了她,放了秋歌,我认罪,我认罪还不行吗?”
秋歌挣扎着,用那几乎快要断气的声音泣道:“小姐,不要!”
如果她还坚持己见,如果她还强撑着,那如何对得起秋歌?灵晚看着身体不停抽搐的秋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龙傲天见时机已成熟,于是踱着步子来到灵晚的面前。甩甩手,他将那早已备好的认罪书放在灵晚的眼前晃了又晃。灵晚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与龙傲天谈判:“我可以签了这认罪书,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以为你还有谈判的筹码吗?”龙傲天阴狠地说着,递给谢彪一个眼神,那谢彪便又开始用力地踩踏着秋歌的身体。秋歌咬牙不让自己发出求救之声,只是,那齿缝间的呜咽传到灵晚的耳中,她的心又狠狠地纠紧。
可是,她不能退缩,也不能迟疑,她强忍着心痛冷声道:“如果秋歌活不了,那么,我保证你也活不了。”
“威胁我?”龙傲天狂怒的眼神,让灵晚明白,他已经沉不住气了。于是,灵晚镇定地又道:“带我三哥来这里把秋歌接走,否则,就算是只剩一口气在,我也绝不会点头。”
闻言,龙傲天正待开口,灵晚却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只要我一天不认罪,以我风家的能力,你便一日不能将我处决。当然,你也可以将我在这里折磨死,可是,我好像听说三位王爷说过不能动我的是不是?还是你打算得罪风家的同时,一起得罪三位王爷?”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龙傲天也不得不重新打量着灵晚,他冷哼一声道:“果然不是一般角色,怪不得我姐姐不是你的对手。”
灵晚对他实在很无言,她斜睨着龙傲天:“带我三哥来这里,否则,我大可以直接结束秋歌的性命,想必你也找不到另一个来刺激我的丫环了。”是威胁,也是警告,灵晚是说真的,如果龙傲天真的不同意,她会出手的。她虽然手脚被铁链所束,但杀一个人,她还做得到。
龙傲天闻言,哈哈大笑:“如果你能杀人,为何不杀了我?你以为我会信你所说?”
灵晚也笑了,却笑得冰冷:“不杀你是因为我还要活着出去。杀了你,我即便不认罪,也是死路一条了,不是吗?”
龙傲天冷了脸:“果然够聪明,风青止教出来的女儿当真不一般。不过,你要我将秋歌放掉,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我将她送给风云详也不是难事,可让他进来接她,根本不可能。”
“笑话,如果不亲眼见到三哥来接她,我如何知道你是否真的放了秋歌?我还没那么蠢。”灵晚也冷了脸,不想再跟他废话。
“不行。”龙傲天咬牙,他当然不敢同意,他现在已见识到了灵晚的厉害,又如何能不防她又出奇招。
能说出那番话,自然也能猜到龙傲天的反应,灵晚起身轻轻地走到秋歌的身旁,轻抚上秋歌苍白的小脸:“信与不信,办与不办,就在你一念之间。我这么做,只是心疼秋歌,我与秋歌的这种感情,又岂是你这等无情之人能体会的?”
闻言,秋歌颤抖着挣开眼,扯动双唇露出一个困难的笑:“小姐,秋歌……没事的……不要签……不要……”
灵晚又红了眼,泪一滴滴落在秋歌苍白如纸的脸上:“秋歌,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等三哥来了,他一定能治好你。”
秋歌也哭了,却嘶哑着嗓子,惊问:“小姐,你……你的手……怎……么了?”灵晚摇摇头,含泪道:“我没事,秋歌,我的好秋歌,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出了这天牢,我还要你侍候我呢!”
这番话,终于震动了龙傲天。他的思绪百转千回:灵晚的背景太厚实,他亦没有把握她所说的那句“出去”是不是真实。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如果拖的时间越长,便是给了她更多的机会,说不定,到时候外面的人真的想到办法救她出去。
他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最亲的姐姐,唯一的姐姐死得不明不白,他绝不会放任凶手逍遥法外,终于,他说:“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请你的三哥过来。希望你说到做到,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
灵晚抬眸冷冷扫过龙傲天的脸,痛快道:“一言为定!”龙傲天见灵晚的神色不像是做假,便转身对身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侍卫说道:“去,把风太医请来。”
云详几乎是一路飞奔着到了天牢,当他看到灵晚之时,他的眼神倏然凌厉,愤怒扭头狠狠地瞪着龙傲天,质问道:“龙大人,你居然严刑逼供?”
“非也非也,风太医所言差矣,贤妃娘娘乃戴罪之身,我等只是对其施了夹指一刑,算不得严刑逼供。”龙傲天不以为然地说道。云详冲到他跟前,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脖领,一手指着灵晚惨不忍睹的手:“浑蛋,你居然说这样的刑法算不得严刑?”
龙傲天用力地推开了云详锁紧他脖子的手:“风大人,是否要本官为你将大旭国天牢中的刑法一一列举?好,我就告诉你:刖刑、灌铅、梳洗、抽肠、幽闭……”
“不要再说了,龙大人你是为民请命的官,不是刽子手,你怎可以将这些残忍的东西学以致用?难道审案时,除了用刑没有别的办法吗?还是说,你只有本事靠严刑逼供而让人屈打成招?”云详再也听不下去,愤怒地打断了龙傲天的话。但此刻的云详却经由此事看出了龙傲天的品性,这种残忍的人,在刑部多待一天,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冤屈致死。
“看,风太医连听都听不下去了,那你该是信我的话了吧?本官对贤妃娘娘用的,真的只是普通的小刑。至于你说的屈打成招,本官实在不敢当啊,贤妃娘娘早已经自己认了罪,本官可没有逼她。”龙傲天眯着眼,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云详咬牙,恨不能扑上去痛打他一顿,而灵晚却不想云详再跟他多费唇舌。灵晚着急地说:“三哥,不要同他废话了,快来看看秋歌。”
云详握了握拳头,恨恨地放下,却是真的不再同龙傲天斗嘴,只是背着药箱快速地走到了秋歌的身边,为其查看伤势。
“秋歌,你哪里不舒服?”云详温柔地问着。秋歌听到云详的声音,虚弱地睁开了眼。其实,她想说,哪里都不舒服,可是看着云详温柔中带着焦急的眼神,她却挣扎着露出一个十分刻意的笑:“三公子,我……没事的……你先看看……小姐的手。”
云详制止了秋歌再说话,一只手搭上她手上脉路,静静地感受她微弱的脉息。龙傲天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却十分不爽,他手指一弹,将那认罪书扔在了案桌上:“贤妃娘娘,该签字画押了,反正风太医那儿你也帮不上什么手,您还是先履行自己的承诺吧。”
闻言,云详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龙傲天手里的那张认罪书。灵晚一脸平静地看着云详,浅笑道:“三哥,你先给秋歌治伤,我去去就来。”
这一番话,灵晚说得轻松,云详听得心惊,而龙傲天更是笑得张扬。灵晚试着执了一下笔,手指不得力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办法继续,于是她放下笔:“龙大人,看样子,只能按手印了,你的印泥呢?”
取来印泥之时,龙傲天再一次打量着灵晚,她的过分平静,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在放下印泥时,心内突然起了明显的变化。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或是即将发生,这样不好的感觉让他倍感不适,于是他又恶言道:“快点儿按吧。”
素手轻轻按上那血红的印泥,抬手之时,灵晚反手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沾上的红汁,冷冷的笑又凝上嘴角,她斜瞟了一眼龙傲天,而后,毫不犹豫地在那认罪书上按下了指印。龙傲天看着到手的认罪书,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看向云详,却见他只是认真地替秋歌在做着治疗,甚至没有一点儿阻止灵晚的动作。
云详的内心在挣扎着,却狠下心让自己不看向灵晚,躺在地上的秋歌默默地流着泪,对云详说:“三公子,不用治……我了,如果……小姐必须要死,秋歌也不……活了,我要陪……着小姐……一起,就算是……阴曹地府,我也……要去侍候……小姐。”
摇摇头,云详却用了另一种眼神看着秋歌,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能开口。灵晚已经走回到他们二人身边,她抚上秋歌的脸,坚定道:“秋歌,你忘记我的话了吗?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出去的。”言罢,她又看向云详,问道:“是吗?三哥?”
云详收回放在秋歌腕间的手指,淡淡一笑,肯定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