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日,留恋在天际。
流沙河蜿蜓如龙,泛着点点粼光,像情人般温柔地拥抱着这片被斜阳染成金色的草原。
草原上,错落着星星点点的帐篷,萦绕着袅袅炊烟,将这片黄昏中,勾画得更为生动。
一个头戴羊皮帽的年轻女孩,赤着脚,在河边舀起一盆水,又理了理挂落的发丝,俏皮年轻的脸庞充满了生气。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端着这盆水,向篷里走去。
帐内炉火嗞嗞地冒烟,温暖异常,毡子上睡着一虚弱的女人,呼吸时断时续,眉间尽是痛苦之意,看得女孩心都揪了起来。
三天前,女孩与师父在河上游捡回了她。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至今还没有醒。
师父说她多半是从情人谷上坠落下来,中途被树枝刮了下,在空中顿了下速度,落入水中,这样才没死。
唉,没死,但看上去半条命没了。
也不知道她醒不醒得过来。
但随师父行医多年,他教导自己,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将病人从死神手中夺过来。
再说,师父医术这么高,这么多年,救活了不知多少人。
自己对他要有信心!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小蛮,怎么样?她还没有醒?"
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长袍,目光炯炯有神,满头黑发掺着几根银丝,却一点也不显苍老,反而显得气度非凡,别有神韵。
小蛮点头道:"是啊,不过看她的脉象,似乎比原来匀了许多。师父,她是不是好起来了?"司马斌满意地点了下头,这徒儿看脉的功夫进步不少。他走上前,用手轻轻一探沐雨瞳的鼻尖,果然气息比原来强了一些。看来自己的药起作用了。
见她秀气的脸庞上,肌肉无力地纠结,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个疑问涌上心头:这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如此痛苦,似乎不愿意醒过来一般…………
坠落……不断地坠落……
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却找不到任何支撑;喉咙想叫出声,却无奈找不到一个音节……用尽所有的气力,猛地睁开眼睛。
却是两张陌生的脸。
错愕,还未适应,却迎来铺天盖地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师父!她醒了!"
一记清脆的女声响起,她却眼前一黑,又重新晕了过去…………
草原已进入夏季,一片生机勃勃。
牛羊成群,孩子们在栅栏间嬉戏,童声交织,欢笑阵阵。
小蛮提着奶桶,停下脚步,远远看见那个在河边洗涤衣物的身影,单薄脆弱,仿佛一阵风也能吹走。
自从伤好以后,这个女人一直没有说过话,不,应该说是醒过来,只道"谢谢"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否则,小蛮会以为她是个哑巴。
这三个月来,她一直默默地生活在这部落中。部落长老在司马斌师父的请求下,给她安置了一个洗衣的活。她便从早到晚,不停地洗,不停地劳作,似乎根本忘记伤痛才刚刚痊愈。
此时的背影,在风中摇曳,透着一股楚楚动人的风情。
她是谁?
若自己是男人,定将这小可怜要了去做老婆!
想着,小蛮眯起那双褐色宝石般的眼睛,放下奶桶,向她走去。
"喂!"
一记清脆的叫声响起。
阳光很明媚,刺得雨瞳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竟有些热热的液体流出来。
转头看去,只见小蛮双手叉着腰,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十七八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浓眉褐眼,虽不是美女,眉目间,却透着青春的朝气,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晕眩和苏醒后,全靠她细心照料,心中满是感激之情,脸上淡淡回过一个微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蛮凑上前,用眼神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感叹道,"唉,中原人皮肤真好,白白嫩嫩的。"雨瞳嘴角一动,垂下眼帘又用力搓洗起衣物。
"唉,小心点,你伤才刚好。"小蛮一鼓嘴,又道,"要知道那时你伤得有多重吗?能捡回一条命,真是老天爷开恩!"老天爷开恩?
雨瞳心中冷笑。
他若是开恩,又何必将自己留下,死了倒干脆。
"别老愁眉苦脸的,姐姐,人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分了!"小蛮漫不经心地哼出一句,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世故。
"来,我们坐下聊聊!"
她快人快语,动作更是利索,一溜将雨瞳扶到一边的草堆上坐下。
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雨瞳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环顾四周,帐篷簇簇,青草绵绵,想起自己从情人谷上掉下,顺着这河漂流了那么远,在这哈密卫地区生活了已近三月有余,喝着羊奶,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倒也清静。
"司马医师也是中原人吧。"冷不防冒出一句。
小蛮又惊又喜,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开口说话,兴奋地点了下阔头,道:"是啊!司马斌师父原生于江南水乡,医术高明,宅心仁厚,一直游历四方,救治百姓。七年前来到我们部落,定居下来,还收了我这个徒儿。姐姐,司马医师的医术可高明了,好多垂死的性命都是他给救回来的!"雨瞳点了下头。
"你可有父母?"
雨瞳这一问,小蛮年轻的脸庞上,蒙上了一层沧桑,伤感道:"这哈密卫地区,常有吐蕃汗军侵扰,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前些年,小蛮父母早在战乱中死去,是部落长老一手将我养大的。"雨瞳心中泛起一阵抱歉,似乎明白方才她"能活着就是福分"这句话了。她伸出手轻轻扶住小蛮的手臂,像是在安慰她。
小蛮哀怨地望了一眼她,撇嘴问道:"姐姐也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幸,才会跌落山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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