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那是什么东西?他当初将人从雪地里救起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天下苍生需要怜悯的太多。他韩朔的怜悯可珍贵着,断然不会轻易与人。
有禁卫进来拉人,连着旁边的“奸夫”一块儿带下去。没人关心她今天到底是为什么遭此横祸,但是从今以后,柔妃这名头是不会再存在于宫中了。
柳柔则的眼眸灰暗了下去,又悲又痛地看了韩朔好一会儿,咬着牙任由禁卫将自己拖了下去。
潋滟一直看着她,直到那海棠色的身影被拖到门口,她才看见柳柔则的嘴唇动了动。
“一生为情惹伤心,但愿来生不逢君。”
手不知不觉倾斜了一些,热茶洒了些出来,烫到了手。潋滟倒吸一口冷气,将茶盏放下,拿出帕子来将茶水擦了,低笑:
“热闹看够了,臣妾要告辞回去了。皇后也请保重身子,继续养病。”潋滟起身朝皇上皇后行礼,淡淡地道。
高氏“嗯”了一声,没敢多说。现在瞧着潋滟,她多少有些尴尬,也不知是不是当真错怪了她。小皇帝倒是兴致勃勃地道:“爱妃去休息吧,朕晚上过去陪你。今天这事儿就交给皇后处理了。”
柔妃平时就爱缠着他,少个人烦他,他倒是觉得挺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沉心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像是有些……悲切?
“臣妾遵旨。”皇后应了一声,韩朔便也跟着起身道:“臣今日进宫是要同皇上商议修建运河之事,这会儿后宫无事了,便请皇上移驾太极殿吧。”
昨天潋滟给他的信,只说让他黄昏从东侧门入宫,顺便找个人在那儿站着。宫里头给他传了消息说柔妃去找了她,他一笑,也明白潋滟的意思。
少一个柔妃,还会有其他人被送进宫来,他当真是不痛不痒。只是这会儿不知怎么,看旁边这丫头的表情,心下也觉得有些不痛快了。
“好啊,太傅,去太极殿吧。”司马衷站起来,拉着韩朔就往外走。潋滟跟在后头也退出了显阳殿,扶着含笑的手坐上软轿,慢慢往沉香宫去。
可是轿子没走一会儿,竟然改了方向。潋滟察觉到了,却没吭声。
“娘娘,前头是御花园。”含笑的声音有些沉重。
潋滟点头,喊了一声“停轿”。
轿子停在御花园的东入口,潋滟下来,四处扫了一眼,低声道:“含笑你带着轿子先回去吧,本宫去逛逛就回来。”
“是。”含笑屈膝,吩咐轿子调头,继续往沉香宫走。
能让轿夫改方向,那人必然是有事找她。潋滟不关心他怎么敷衍小傻子,只慢慢地往太液池那边走,走到假山后的洞口处,站了一会儿。
“娘娘。”韩朔来得不快不慢,一身绛色的绣云官袍也不是太显眼。
潋滟挑着眼角看他:“太傅好闲情,不让本宫回去休息,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韩朔抬头,脸上还是似笑非笑,上前拉着潋滟的手就钻进了后头的洞穴里。
潋滟皱眉,大哥那件事她还耿耿于怀,没寻着时机去救。这会儿韩朔要同她亲近,她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别扭。
“伤可好些了?”韩朔毫不避讳地挑开潋滟的衣带,小心地拉开她的衣襟,看了看她肩头那一处最严重的鞭伤。啧,疤痕好重,愈合得还不是很好。
潋滟冷笑:“多谢太傅关心,本宫这伤还得养一段时间。只是疤痕丑陋,可能以后要请多多包涵了。”
假惺惺,韩朔最让人恶心的地方,就是实在太假惺惺了。
“你没用我拿给你的生肌膏么?”韩朔皱眉:“柔妃应该拿给你了,而且没动什么手脚。”
潋滟挑眉:“是有一瓶那个东西,休语收着呢,还没用。”
语气生硬,听得韩朔也着恼。他心下只庆幸潋滟这一张脸没事,不然他可能就没现下这样不动声色了。
“楚中丞如今还在狱中。”韩朔换了个话头,淡淡地道:“臣去看过了,没受什么罪。”
潋滟抬头看他:“韩朔,你就不能放过他?”
韩朔笑:“娘娘哪里的话,楚中丞犯了大罪,没诛连就已经是臣求了情。还能指望他能保住性命么?”
掌权者,玩弄人命于鼓掌。潋滟知道,若是他想救,就算是凌迟的死罪,也是有活路的。可是现在,韩朔一脸玩味,明显就是喜欢看她着急。大哥死了,对他百利无一害,他又怎么肯放过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