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平静地说着,想起怀里冰冷的那人,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难受。
“知道我为什么从望月崖上跳下去,却没死么?”
江随流好奇地看着她。
“那是因为,望月崖几步之下就有个山洞,早有人在洞前布置了粗网。我一落下,便被带到了山洞里,连孩子都保下来了。”
江随流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即明白过来:“是师父…”
张术早在很久以前,就去过一次望月崖。
“嗯。”潋滟笑道:“那是他答应宁瑾的事情,所以宁瑾才去得那么安心。”
脸色苍白的人,眼里满是温柔地看着她,而后拉下她,轻声道:“爱妃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回去韩朔身边吧,你本就还爱着他。”
“若是你不想,那么,便去过一过你想要的生活,种花养鸡,平凡…平凡地活下去。崖下面,有人会接着你的。”
那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
她活下来了,抱着的却是他冷透了的身子。待韩朔等人离开之后,她让他们封了那洞口,算作他的陵寝。
之后,再也没敢去那望月崖。
平生最负是相思,韩子狐负了她,她何尝不是负了司马宁瑾?此生此世,本该是孤独一生才算公平。
可是……最近常常梦见他了,梦见司马衷坐在奈何桥边,微笑着看着她道:
“你放不下我,我怎么走得掉啊,爱妃。”
走不掉,那她便随他去了吧。日子过得足够了,朗星也长大了,她活着不过是在回忆里挣扎,愧疚、怨恨、心痛、纠缠,看起来是在平静地过日子,她这七年,又何尝好受过?每每念及韩朔,心痛难耐,念及宁瑾,更是呼吸都困难。再这样下去,便是活在人间炼狱里,不如死了痛快。
以前她一贯是惜命的,不舍得轻易丢掉自己的小命,因为活着还有许多事要做。
可是现在,竟然有一种活到了尽头的感觉。多少大风大浪都过了,平静的日子也尝过了,再往下,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朗星是很有天分的孩子,把他交给毕卓他们,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回来洛阳,便是这样想的。很自私,很不负责任的想法。
“潋滟。”江随流喊了她一声,颇有些担忧。
她回神,低笑两声,随手采了两把野草,垂着眸子走过去,放在自己的墓前。
“我一直有个愿望,愿有一日天下安定,能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不穿宫装,不画黛眉,快快乐乐地活到白发苍苍。”她轻声道。
江随流看着她的背影,抿唇:“你现在,不是做到了么?”
一身朴素,不染脂粉而天成。潋滟回过头来,笑道:“是啊,我做到了。”
只是心里最深处的那个愿望,终究是无法实现了。她渴望归隐山林,心里一直希冀着的,却是身边有人陪她一起。
可惜那人问鼎了天下。
聪明如她,有这么幼稚的愿望,当真是可笑。
慢慢站直了身子,潋滟终于扫了一眼那墓碑。
歪歪扭扭的字,一看便是没刻过石碑的人刻上去的。分明是衣冠冢,却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瞳孔微微紧缩,潋滟看着那两行字,倒退了一步。
爱妻楚潋滟。
相公韩子狐。
“他的心意,全部刻在上头了。”江随流从身后扶住潋滟,叹息道:“这一处墓碑惹了不少争议,不过皇上他下令护这一方坟墓,任何人不得靠近。”
潋滟呆愣地回头看了江随流一眼,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江随流闭了眼眸道:“一旦有人靠近,宫里的那位,都会知道的。”
晴天一道霹雳,潋滟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话为何意。她在这里停留许久,也就是说,那人知道,并且要来了么?
脸色微白,潋滟咬着唇,猛地推开江随流,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她又掉进陷阱里了,这些人,又骗她!
她是回来诀别的,不是要自投罗网。张术这老奸巨猾的,说好的帮她,怎么又倒戈相向了!
“娘娘!”江随流笑着喊了一声:“您跑的方向不对。”
话还没说完,那一抹影子便撞上了姻缘庙后门口,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身子被抓紧,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潋滟抬头,对上的是一双黑曜的眼眸。
“娘娘慢走,小心脚下。”
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潋滟微微张开瞳孔,柔软的衣料将她整个人包了进去,温热的体温从每一寸肌肤上晕染上来。她想推开他,却被人死死按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