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被人劫走呢?”
傅九卿没说拿到了九尾草,按理说九尾草还在漠苍的手里,他之所以惯着靳月,由着靳月靠近漠苍,就想让这丫头自己去把东西拿到。
毕竟漠苍这人实心眼,用蛮是不可能的,而九尾草委实稀罕,以至傅九卿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误了她最后的生机。
“我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的,东西就、就被人劫走了,来京都城之前,那东西就已经没了!”说起这个,漠苍亦是满脸懊恼,“那是娘偷偷替我藏的,我没想到、没想到会丢!”
“谁劫走的?”靳月问,“你细说,保不齐我能帮着找回来。”
漠苍皱眉瞧着靳月,“也是,傅家势力不小,眼线遍布周遭,说不定还真的能帮我找回来,不过……我得问清楚,你要这九尾草做什么?占为己有,还是纯粹的看两眼?”
“真的能救人命吗?”靳月问,“能解毒吗?”
得,漠苍一拍脑门,这丫头想活下去,所以……
“这样吧,如果能找回来,我分一半给你如何?”漠苍把心一横,忍痛割爱,“我知道你身上有毒,这九尾草对你着实有救命的好处,但若是找不回来……你也别把我赶出去傅家,我没地方去,会被当做细作抓起来。”
靳月连连点头,“一言为定!”
“药,存在的价值就是拿来救命,否则也只是一根草而已。”漠苍叹口气,“这是我娘说的,遇见良善当施与良善,遇见邪佞当心狠手辣。”
靳月不是拿这东西来做坏事,她是想用来救命,漠苍本身就是南玥的巫医,自然能明白其中的苦楚。他这人心眼不坏,但就是脾气轴,你硬是要让他吐出来,他打死都不会跟你说实话。
但若是他答应了,一定会言出必践。
“我们南玥的人,是很重承诺的。”漠苍深吸一口气,“当时袭击我的人,是一帮山匪,反正我瞧着就是山匪的模样,他们把东西拿走的时候,我趁势滚下了山坡,才捡回一条命。不过,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山匪那么简单,好像是有主子的。”
有主子的?
“是寨主吧?”霜枝记得,说书先生就是这么描述的,比如山寨啊,山头啊之类。
“不不不,肯定不是寨主!”漠苍努力回忆,“我记得他们说了主子,这山匪盗寇之类的,不都说是老大老二,或者大当家二当家那些话吗?你们别诓我,我来大周之前,是看过册子的,你们大周的主子,肯定是正儿八经的头头!”
靳月揉着眉心,“有道理,还有吗?”
“那时候我是打算去英州的,事儿发生在路上,所以我才改道来了京都城。”漠苍娓娓道来,“那帮人武功不弱,其中有一个还是女人,就算戴着半幅面具,可是这里没有喉结!”
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
“个头和这悍妇差不多!”漠苍指了指明珠。
明珠险些拔剑,把他的手指剁下来。
“冷静!冷静!”霜枝讨好的捋着明珠的脊背,“说事呢!”
漠苍一本正经的望着靳月,狐假虎威的开口,“跟她一样凶!”
“还有吗?”靳月只觉得脑仁疼,这得怎么找?不得跟大海捞针似的?
“有!”漠苍忽然瞪大眼睛,好似想起了什么,慌忙去脱自己的鞋,“我、我拿给你们看!”
一双鞋,鞋垫底下都能藏东西,一边藏着狼牙,另一边……
银晃晃的东西被拿出来,搁在桌案上的时候,靳月整个人都是懵的,待回过神来,她快速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模一样的两枚柳叶镖。
“哎呦,你劫的?”漠苍愕然。
靳丰年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要是我闺女劫走的,犯得着跟你比对吗?看清楚,这三枚柳叶镖,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啊!”漠苍吃痛的揉着脑门,本来就脑子不清楚,被这么一拍,他就更想不明白了,望着齐展展的三枚柳叶镖,这怎么就凑巧成了孪生胎呢?
靳月倒是看出来了,“漠苍的这枚柳叶镖,跟之前在城外要杀我的那些人,是一模一样的,跟以前的离魂阁不一样!”
“是了!”明珠验过,“是现在的这一批。”
“爹,那个人到底死没死?”靳月问。
靳丰年翻个白眼,“失血太多,死是没死,就是一直醒不过来,但我也不敢下死手,万一真的死了,又什么都问不出来可就完了!”
“你是说,这些人打算杀了你?”漠苍骇然。
靳月点头,“所以我跟你一样是个倒霉蛋,时时刻刻被人盯着,要取我小命。”
“这是招谁惹谁了?”漠苍挠挠头,不明所以。
明珠皱眉,“是同一拨人?那他们是刻意等着你,还是你运气不好,刚好被撞见?”
“应该不是刻意等着我,当时我混在一波人里面,他们要抓的应该是那些人!”漠苍顿了顿,“那些人好像是过路的客商,但是这些客商随行带着刀剑,而且看上去很是训练有素,为首的是个妇人,一直在马车里没出来,事发之后我跑了,所以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你连自个跟着谁都不知道,还敢跟着?”霜枝诧异,“你胆子真大!”
漠苍撇撇嘴,“能有什么办法?我当时刚入大周没多久,万事不熟悉,大周与南玥又是这样的战局紧张,我只能跟着人家的尾巴。”
“东西丢了没想找回来?”靳月问。
漠苍摇头,“想找,我也回去找过,但是我四处打听了,附近根本就不存在山匪,所以那帮人应该是早就埋伏在那里,准备对付那支商队的,我……可能属于比较倒霉的那种,喝水都噻牙缝!”
“少夫人,现在这帮人在京都城附近,咱们还是有机会的。”明珠捻着柳叶镖,目光微沉,“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靳月双手环胸,“他们要对付我,大概是在等我落单的时候吧?”
“你少做白日梦,不准!”靳丰年别开头,他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
引蛇出洞?
不成!
靳月舔了舔后槽牙,总得把东西找回来才行呢……那帮人,为什么如此阴魂不散?离魂阁不是已经灭了吗?
瞧着手中的柳叶镖,靳月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这离魂阁会不会已经换了主子?我的意思是,之前的离魂阁的确覆灭了,现在的离魂阁可能只是套着相同的名字唬人罢了!”
“少夫人的意思是……”明珠皱眉。
“皮还是那个皮,可这饺子馅,早就换了!”靳月咂吧着嘴,“之所以还称之为离魂阁,应该是不想被人查出来,要误导别人朝着老阁主去查。”
靳丰年点点头,“有点意思,继续说。”
“谁想杀了我?”靳月问。
众人缄默。
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傅家的五少夫人。傅家就算有生意场上的对手,也不可能对她这么个妇人下手,所以怎么会有人想杀了她呢?
“燕王府!”
“燕王府!”
“燕王府!”
霜枝、明珠,乃至于靳丰年的第一反应,竟是这般默契。
“燕王府?”漠苍骇然,“就是之前差点弄死你的那个燕王府?”
靳丰年冷笑两声,“前一任离魂阁亡于你手,所以就算离魂阁再现,也不会有人将燕王府与离魂阁扯上关系,在世人眼里,离魂阁和燕王府乃是生死大敌。”
“没错!”明珠咬牙切齿,“若说真有一门心思想杀了少夫人的,只有燕王府那些混账东西,一个个的……用来对付少夫人的手段还少吗?” 靳月没说话,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看起来也不是没道理的,人多力量大,思维发散得更大。
“燕王府……”霜枝提心吊胆,“那小王爷之前还装模作样的,真是太欺负人了!”
靳月摇头,“我觉得,宋宴跟这事没多大关系,燕王不在京都,跟燕王应该也什么关系。剩下的,就是那两个女人的问题!”
“燕王妃?还是顾侧妃?”霜枝不解。
靳月不肯定,心里也有些打鼓,两个女人……能把事儿弄得这么大吗?
燕王妃看着文文弱弱的,顾若离虽然心机颇深,但病西施一般娇弱,这两人真的能重组离魂阁,还干出这么多的事来?估计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吧!
事到了这儿,就算是卡住了!
靳月离开医馆的时候,外头的风更大了些,刮在脸上瑟瑟的疼,她下意识的拢了拢披肩,可这风好似能穿过所有的盔甲,刺痛人心。
最凉不过人心,最冷不过人性。
靳月前脚刚走,傅九卿后脚便进了医馆,他其实一直没走,马车就停在附近的巷子里。这丫头的处事,他是信得过的,可他终是有些着急。
她体内的金针被燕王那个老混账震歪过一次,所以他不敢了,胆怯了,退缩了,生怕她再有任何的闪失。
靳丰年如实汇报,偷偷瞧着傅九卿的面色变化。
方才还温暖至极的屋子,这会就像是冷风倒灌般,冷得人脊背发寒,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栗。 “东西可能落在离魂阁的手里。”靳丰年低声说,“漠苍手里……没有!”
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傅九卿半垂着眉眼不说话,削薄的唇紧抿成线,唇角极尽锐利,他越沉静越让人心惊胆战,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戾,在屋内肆意蔓延。
“月儿她们还分析,说是这离魂阁,可能是燕王府的人重组,并非此前被她所灭的离魂阁旧部!”靳丰年又道,“我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宋云奎和宋宴父子,似乎不太可能,倒是那燕王妃和顾若离,最有嫌疑!只有这两个女人,才会动了杀死月儿的念头。”
转动的扳指戛然而止,长睫微扬,幽邃的瞳仁里翻涌着瘆人的寒意,傅九卿的嗓子里发出低冷的轻呵,极轻极冷,“隋善舞?顾若离?”
宋宴若是有九尾草,定不会藏着掖着,一定早早的赠予靳月。
宋云奎经常不在京都城,这些事他必定不清楚。
燕王妃……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顾若离。”靳丰年解释,“她想害月儿不是一日两日了,想必那些离魂阁的杀手,也是受命于她!”
傅九卿没说话,指腹轻轻摩挲着指关节,邪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淡淡的猩红色,取代了最初的幽暗。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冰冷而苍白的脸上,敛尽一切情绪波动。
“是人是鬼,很快就会知道!”
傅九卿出去的时候,裹挟着冷风,他想起她走之前站在门口发愣的模样,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学着她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站了站。
冷风,真冷。
灌进衣服领子里,厚厚的大氅亦不觉温暖。
“咳咳咳……”掩唇轻咳,傅九卿极是好看的眉,狠狠皱起,半晌都没能喘过气来。
君山急了,“公子,您仔细身子,莫要站在风口上。”
“要下雪了!”傅九卿白了一张脸,缓步走上马车。
君山瞧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雪风刮得紧,是快要下雪了。
傅九卿没有转回上宜院,而是出城去了东山别院,有些消息适合在这里传递,远离京都城,远离充满她悲伤回忆的地方。大周诸城,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京都城,四处都是她的血泪。
安排了追查事宜,已是天黑,傅九卿回来的时候,靳月已经进了被窝,大概是毒愈发凶狠,她会越来越觉得疲倦,等到哪日身子支撑不住了,这毒便会彻底爆发。 傅九卿没有吵醒她,只是褪了衣裳,小心的躺在床沿。
身边凹陷下去的时候,靳月习惯性的靠拢过来,小妮子咛婀了一声,便乖顺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偎在他的怀里安睡。
白日里的阴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驱散得一干二净,连紧抿的唇角亦开始松懈,微微扬起了浅薄的弧度。他一如既往的将胳膊,虚虚的搭在她腰间,若无那些烦心事,就这样相濡以沫的过下去,真是最好不过的!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称心如意。
下半夜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雪。
窸窸窣窣的雪朵砸在屋顶上,靳月猛地睁开眼,瞧着浅拥着她的傅九卿,她习以为常的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外头下雪的缘故,屋子里似乎也冷了些许。
靳月穿着单薄的中衣,蹑手蹑脚的起身,将火炉里的炭火挑得旺盛,又往里头加了些许,这才乖乖的回到原位,继续依偎在他怀里,主动将他的胳膊搭回自己的腰间。
合上眼睛安睡,不瞬便已沉沉。
傅九卿掀开眼帘瞧着怀里的人儿,人的习惯真的会改变,只要你有心,能耐心等待,就一定可以等到改变的那天。勾了勾唇角,他翻身将她塞进怀里,严丝合缝,绝不放手。
这是,他的妻……
大雪翻飞,有人相濡以沫,定也有人辗转难眠。
瞧着被装裱起来的满纸“滚”字,宋宴满心烦躁,开了门站在檐下。屋内暖和,屋外却是冰天雪地,饶是他身子强健,也被迎面而来的雪风冻得打了个激灵。
“小王爷!”程南慌忙进屋去取大氅。
谁知一出来,宋宴已经不知踪影。
“小王爷?”程南抱着大氅就去追,出了院子也就两条路,要么去了前院,要么去了后院。瞧着地上的脚印,小王爷应该是去后院了。
宋宴委实烦躁,便想去找裴春秋,问问关于当年的事儿,靳月身上的剧毒是否真的无解?若是无解,为何她却活了两年之久,还能安然无恙?
若是裴春秋能炼出解药,靳月为了活命,是否能回到他身边?
就算是要挟又如何?
他只想让她回来,想得心肝都疼。
远远望去,裴春秋的药庐,一如既往的关着门,高墙困锁,不许任何人轻易踏入。门前两盏灯,被雪风吹得左右摇晃,像极了宋宴此刻的心情。
烦乱。
蓦地,耳畔忽然掠过急促的风声,宋宴面色骤变,但见一道暗影从墙头窜过,快速窜出了外墙,消失在宋宴的视线里。
“什么人?”宋宴厉喝,纵身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