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无虑的样子,他眼底盘结着复杂的情绪。
年少初相识的时候,他一开始心里其实挺讨厌她像个跟屁虫似的,每天笑得没心没肺地围绕着他,那会儿他特别想看到她哭的样子,所以想了很多整人的法子出来,换着花样就为了能弄哭她。后来她长大了,不会再向过去那样任他怎么欺负转眼又能跟在他身边,长大后的她似乎有些怕他,他也知道以前年少的他做了很多幼稚又伤害人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光,是她陪着熬过的,在心里,她是不同的。
年少的时候想弄哭她,后来他是希望她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笑,不用牵强,不用故作开心,为此他愿意成全她所有想做的事情。
她喜欢画画,他将她引荐给了世界著名画家做学生。
她心血来潮搞公益基金项目,他为她打通关系,好便宜行事。
她和好朋友合伙开公司,他送资源送人脉甚至送去了管理型人才。
大概唯一没帮她的,就是处理盛家那些糟心的人,他知道她肯定是想要亲手解决这事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
沈致宁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情叫什么,喜欢?亏欠?还是别的什么。
他只知道,他愿意给她提供她想要的自由空间,愿意披荆斩棘,为她清扫所有前行的阻碍。
然而,一切截然而止。
因为他的愿意,再也没有一个那样的她来接受了。
想哭吗?不,他的眼泪早在十多年前他父母相继去世后流干了。
沈致宁嘴角牵了牵,看着照片里女孩璀璨的笑容,他眉宇间凝聚了一层阴霾。
既然你走了,剩下的没做完的事都交给我,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杨老爷子突然说道:“致宁,以前我们都以为你和我们骄阳长大后会在一起,骄阳她妈妈还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说是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就交给你们。谁知道……”
杨老爷子苦笑地摇了摇头,“骄阳喜欢上了别人,而你也只把骄阳当妹妹。”
沈致宁沉默。
“唉,事已至此,这份礼物里既然有你的一份,回头跟我去瑞士银行把东西取出来吧。”
“好。”沈致宁回道。
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正是之前挡在房间门口,杨老爷子叫他安竞的那个人。
“外公,骄阳的父亲来了。”安竞说道。
杨老爷子冷笑了声,“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送骄阳最后一程。”
安竞点头,转身又走出去接人,很快他带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爸。”盛勋看到曾经身体健壮的人如今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心里一酸,低声喊道。
“算了吧,现在唯一能让你和我扯上关系的人已经不在了。”杨老爷子没有看他。
盛勋嘴唇抽动,颤颤悠悠地吸了口气,转头看到那鲜花包围的棺椁时,顿时就崩溃了。
他满含期待下出声的孩子,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他跟爱人承诺过要照顾一辈子的孩子,现在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喊他“爸爸”,再也不能安慰他说“妈妈走了你还有我”,再也不能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质问他还要行尸走肉地活多久。
没有人能体会一个满怀愧疚的父亲面对女儿逝世时的绝望和无助。
现场所有人只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失控地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杨老爷子撇开脸,眼眶潮湿,他冷着声音说道:“你现在哭也晚了,收起你那副难看的样子,安安静静送骄阳最后一程。”
盛勋抬手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因为老爷子的话而忍住的情绪再度失控,失声痛哭。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伤心?”
“应该是逝者的父亲。”
“哦,怪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这么优秀的孩子。”
“真是太惋惜了!”
旁边围观的人低声交谈着。
盛骄阳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盛勋痛苦的样子,她环视着葬礼现场,心里有种荒诞的感觉,她竟然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因为她并没有参加别人葬礼的那种庄重仪式感,再者她行李箱里并没有深色衣服,此时她穿着白色毛衣和粉色大衣,这样的她站在现场十分打眼。
杨老爷子也看到了她。
“致宁,昨天我知道了一件事,”杨老爷子转头对沈致宁说道,“她就是那个被骄阳撞到的人,这个你知道吗?”
沈致宁眼底掠过一抹暗光,“知道。”
杨老爷子平静地点头,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正走过来的女孩,说:“让她走,我以后都不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