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知醉了。
一个人坐在倒春寒的街头,脚边横七竖八的放着十几个酒瓶子,他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他脑中一直一直回响着她的笑容,她的声音……
这五年之中,只要他在家,她每次都下厨做饭,哪怕他一口都没吃过,她都五年如一日的做了下去。
从来不曾抱怨过。
那时候,他弃她如敝履,这时候,她让他后悔晚矣。
“露露,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又一瓶酒灌下去,他泪流满面。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好事的,也有好心的,都上来问问怎么了。他每次都发疯似的让他们滚。
时间不长,这街上便传言:这里有一个醉酒的疯子。
然而,邵知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若不在,他还有什么好活?
可这时候,他越是想醉,越是无比清醒……
冷风吹过,他打个寒战,耳边忽然有人唤他,“邵知,邵知?你怎么会在这里睡?来,跟我回家……”
熟悉的声音入耳,他呆呆愣住,然后猛的惊喜,胡乱的笑,“露露,是你吗?是你来接我回家了,对不对?”
踉跄起身,一把抱向眼前的人影……脚下忽然踏空,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疼!
很疼!
可再疼的感觉也比不上心里的疼!
是了!
都是假的……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她还在医院,医院……
那该死的医院!
迷离的眼睛睁大,他看看身边空无一人的街道……已经很晚了,他要去陪着她了。
深夜十二点。
展露安静的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半丝睡意也无。
很快……她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睡,所以,她现在要让自己清醒着。
她想到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死后必定长眠,生前何必多睡?
唔!
她还在生前……所以,在她最后的倒计时生命中,她要好好的再看看这个世界。
门外有响动,似乎有人在重重的呼吸,又在重重的哭泣。
也或许是她出现在了幻听吗?若不然在这样的深夜,又有谁会来哭个不停?
眉头皱了起来,她还是转过了脸,看向了病房的门外。
ICU的玻璃门上,紧紧贴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的心猛然一跳,这个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的。
可是现在……晚了。
慢慢的转过视线,她视若未见。然而心中却是渐渐便泛起了波澜。
她白日里跟卓然说得冷然,永远都不想见他。
可是,那都是假的……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不想见,就不想见?
鬼知道现在的她有多孤独。
孤独到还没走到生命的最后一步,就已经触摸到了那永远的黑暗似的。
可是她的路,已经在落满冬雪的那一晚,变成了永远的黑色。
她的人生没了,未来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他还守着她什么?
唔!
对了……他守着她,是想最后再看看她的狼狈吗?
不可能!
休想!
展露喘息着,慢慢的握紧了拳。
她努力的让自己想着他所有不好,所有的冷漠……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活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要不然又如何解释,她会落到这步田地?
上天啊,总是公平的……她这一辈子奢求着自己永远得不到的爱,这就是报应。
“咳,咳咳……”
情绪激动,猛然又有一口血吐了出来,她忽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艰难的想要发出声音……
不!
不该是这样!
她还没见儿子最后一面,她还没跟他最后说一声“恨他”,她怎么可以死?
不!
她后悔了……她要见他一面!
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