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底还是将邈邈叫来了。方才姐妹们还说,邈邈从不陪席。但凡不是梅姨安排的,从未见她单独应过谁。哈,裴公子果真是好本事!”
阿瑶笑着,走了过去,站在邈邈面前,向着裴东临道:“裴公子可能将邈邈借我会儿,我跳舞若没了她的筝,只怕一会儿公子们尽笑我拙劣。她若在,兴许众人听筝入迷,就放过我啦。”
裴东临不知邈邈筝弹得如何,正想听听,便从善如流道:“请。”说着,又眨眼看着邈邈道:“阿瑶姑娘腼腆,你且帮帮她吧。”
邈邈闻言,点点头,起身跟着阿瑶去了堂上。众人见了邈邈,只觉她身姿窈窕,面目清雅温婉,眼下的一颗泪痣尤显神韵。只听一人惋惜道:“如此这般美人,怎么被裴家小子先找到了。”
裴东临听了也不气恼,只笑着看邈邈摆筝,嘴里却对着随豫道:“这般美人你都不动心,有时候真怕你是索性不喜欢女人了。”
随豫听了,无奈摇头,道:“人是你找来的,你喜欢就好,何必来埋汰我。”
琴声起,忽作流水淙淙,忽为马蹄踏踏。阿瑶扭动着腰肢,竟跳起了刀舞。两把短刀被捏在手中,刀柄上还系着细长的红绸,随着手腕翻飞,刀在她腰间平平地转动起来。她也跟着转动身体,带动着胭脂色罗裙,整个人并着腰间的短刀,旋成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陀螺。她手指微动,平飞的刀倾斜出一个角度,随着她两臂张开,划出了一个更大的圆。底下的人竟看得呆了,连叫好也忘了。
阿瑶足下轻点,一跳腿已立起,身体随着重心倾斜,忽点地的脚一弹,整个人凌空跃起,在空中回旋起来,另一脚已调整了位置,只待下落时再次点地。不料“霍”的一声响起,一把短刀竟突然脱手而出,直直飞了出去。众人大惊,严少爷立刻扑了出去,想抓那刀柄,却还差了一大截。只听“咄”的一声,那柄刀已钉入堂内的大柱上,坐在大柱前的邈邈愣在那里,鬓间缓缓流下一道血丝。
阿瑶忽觉短刀脱手,心下已是大惊,见刀向邈邈飞去时,她一口气将尽,不及换气,张了口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再落地时,因心头恍惚,错过了着力点,脚下传来一阵剧痛,人已摔在了地上。她急忙撑地爬起,就见鬓间带血的邈邈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按上伤口,避开了上前来看她的严少爷,神色间浑浑噩噩的,起身向堂外走去。
裴东临暗觉不好,立刻追了出去。邈邈行得极快,一路撞倒了几个托着瓜果的婢女,一眨眼已跑出了和风轩。裴东临大步追了上去,穿过一片梅花林,才有见到了她急行的背影,加快步伐,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她的肩膀,拉着她停下。他将她扳了过来,却见那条按着伤口的娟帕已透出了血色。他皱了皱眉,想要安慰她,却又有些恼她不自爱。方才的情形下,一个姑娘家多少都会有些惊慌,受了伤后更是会让人去找大夫,哪有她这般,见了刀飞来却一动不动,留了血却一声不吭地走开,就不怕走动时伤势加重么?
“怎么走了?跟我回去,我给你寻个大夫。”裴东临紧紧抓着她,只觉她身子单薄,却有些倔强地抵抗着他的禁锢。
听到“大夫”,邈邈眼中一黯,扭动着肩膀想要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不然血流得更快。”裴东临仍抓着她,却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你一个姑娘家,脾气怎么这么倔。现下受了伤,总要止血吧。让我帮你不好么?”
他看着她按在额上的帕子,血花越染越浓。她将眼睛垂着不看他,眼里却似翻滚着什么。似乎有什么触上了他的心间,他轻轻地放松了手,只虚虚握在她肩上,想要软言安慰她,却见她抬起头来,眼里如暴雨击打过的水面,只听她开口说道:“那你能带我离开吗?”
裴东临尚未答话,就听身后的树丛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循声看去,忽见不高的黄杨木间探出颗头来,一小少年爬了出来,站在草丛里拍了拍身上的灰色袍子,上面沾了不少红色湿泥和细草。大致整理了一番后,他直起腰板,惊讶地看着眼前似是在纠缠的两人,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转身正要走开,忽又回头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咦”了一声。
邈邈自见了那小少年后,有些怔愣,见他向自己看来,急急向后退了一步,恰好挣开了裴东临的手。她有些慌张地别过头,转身踉跄地跑了起来,按在额头上的帕子掉了下来。
裴东临有些不解,正要追上去,就听身后那小少年喊道:“是邈邈!喂,你别跑呀!快带我去和风轩,我不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