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寻伸手挡着刺眼的雪光,瞥见自己身上竟也被换上了布裙和棉褂子,同那妇人身上的十分相似。她淡淡一笑,慢慢跳下马车,向那妇人走出几步,眨了眨眼道:“像是睡了许久,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姐姐你如何称呼?”
妇人哈哈一笑,道:“你管我叫花姐就好。”她弯腰摸了把那狼犬的脑袋,冲着千寻挥了挥手上的野山鸡,道:“饿了吧,给你做叫花鸡吃。”
千寻听了忙跟着她走到一棵树下,那里已架了一堆柴火。妇人从火堆旁的包裹里扯出几片晒干的荷叶,将洗好的野山鸡整只裹了进去。接着,她用一把小铲子在雪地里挖出个坑来,取了里面的半干不湿的泥来,糊在了荷叶外捏严实了。待每一只鸡都被裹好后,她便将找来的松枝、木柴,连同裹好的鸡一同埋进了方才的洞里,引火点燃了,再往明火上盖些散碎的枯叶茅草。
等忙完了,花姐招呼千寻挨着树桩子坐下,道:“昨儿个晚上还真是凶险,你和你相公两个也算命大,幸好碰上的是头独狼,这要是来了整群的,我和我家汉子恐怕也救不了你们。”
千寻听了一愣,忙道:“花姐见笑了,马车里的那位是我兄长。你说的狼群是怎么回事?”
花姐呵呵一乐,用肩膀顶了顶千寻,一脸了然道:“嗐,花姐懂的。同情郎私奔,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不过你那情郎还真是硬气,别看他长得跟纸片似的一吹就倒,跟那头独狼大眼瞪小眼地可对上了大半夜。这山里的狼吧,你说它凶猛,它也得看人。你要是凶狠些不让步,它也不敢就这么扑上来。这位小相公一身血赤呼啦的,守着你同那狼较劲。也亏得我们大黑机灵,将那头畜生吓跑了。”说着,她又伸手摸了摸那狼犬的脑袋。
千寻听得茫然,回想她晕厥前的情形,依稀记得是在同一个黑衣人交手,她落了下风。之后因膻中穴受创,意识散乱,隐隐约约似乎用龙渊剑刺中了谁,可记得也不清楚了。可是怎么又跑出了狼?难道这么不巧,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将山里的野狼给引来了?
“老张,猎到啥了?”花姐突然向着林中探头喊道,嗓门大得惊住了千寻。
千寻惊得身子后仰,险些没坐稳,却靠上了那头被称作大黑的狼犬。它用背脊拱了拱千寻,将脑袋搁在她肩头直往脖子上蹭。
林中小径上又走来一人,身形魁梧蓄着一脸胡子,身上裹了块狼皮的披肩,腰上别了两排箭筒,身后还背着把大弓。他手里扛着头断了气的獐子,身前身后还绕着两条通体雪白的狼犬,边走边道:“就这玩意儿,叫我好找,追了有半里路。把大宝和二宝给累得够呛!”
说话间,这姓张的汉子便到了两人身前,将那獐子往地上一丢,接过花姐递过去的水袋仰头痛饮一番,抬手抹了把脸,看向千寻道:“姑娘醒了,没啥事吧?我瞧着你相公伤得挺重,是遇着仇家追杀吧?”
千寻淡淡扫了眼他手上的厚茧,知道这也是个练家子,不动声色地答道:“是啊,这才离家没多远,就遇上仇家了。我爹非将我许配给城里的那个土财主做妾,我同阿商哥却是青梅竹马,非君不嫁。”说着,她有些哀愁地地下了头,幽幽道,“我只盼着他能好好的,不然真是我害了他。他若真挺不过这一关,我也……”
“嗐,多大点事!”那汉子一摆手,道:“我瞧你那阿商哥真不错,伤成那样了还记得护着你,对你是真上心。我同我婆娘成亲也是不易,那时候还不是我上她家去抢人,我那老丈人才不得不点头。”
花姐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一巴掌拍在老张腰上,啐道:“你也不害臊!”
老张“唉哟”一身捂着后腰眼,道:“就是泼辣了些,别的倒也挺好。我说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这片林子不常有人赶路,也就我们这些猎户进来跑跑混口饭吃。”
千寻想了想,道:“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敢问这位大哥,最近的城镇是哪处?”
老张抓了抓脑袋,道:“最近的城镇,恐怕也得走上一整天了。往北了去,是梁州的地界了,出了林子就是沛林县。”
“那可否劳烦大哥带我们去沛林县呢?我们……我们在这林子里,一点也认不清方向。”千寻忙道。
“不麻烦。”花姐笑道,“我同我家汉子本也打算去沛林县出手这些野物。你家相公伤得重,便留在车上休息。也就一天的功夫,到了沛林县你就去给他找个大夫瞧瞧。”
千寻乖巧地点了点头,抿嘴笑了起来,看上去果真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花姐用树枝拨了拨泥坑里的枯树枝,隐隐有香气溢出。她从里面拨出了几个烘得有些开裂的土疙瘩,笑道:“呵,香喷喷的叫花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