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原本圆嘟嘟的小脸倒是明显的瘦了下去,肤色也黑了一些,可一双琉璃般的眼依旧晶亮,带着十足的神采。
千寻伸手扯了扯他的小脸,道:“看来你大哥把你养得不错,没少操练你吧?”
阿凌拽着千寻手臂,苦着脸道:“整天不是打拳就是扎马步,要不就是看兵书,每天都困得睁不开眼睛。阿寻,我好想你啊,天天都盼着能见到你!”
千寻见他说得可怜,摸了摸他的脸宽慰道:“这么看来,你大哥确实待你不错,教导你的时候很是用心。我今日才收到你给阿雪的回信,得知你往梁州来了,也是高兴了很久。但不知你大哥此来所为何事?他打算如何安置你呢?”
阿凌抬头定定地看着千寻,渐渐收起了方才撒娇时故作愁苦的脸。他难得地露出了认真而肃穆的神情,向着千寻郑重道:“阿寻,我还记得一个月前的约定,但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走。”
千寻微微一愣,道:“哦?你有了别的主意?”
阿凌眉间轻轻一拧,小脸紧绷,目中却透着坚定。“阿寻,我要给我爹娘报仇,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我听大哥说,爹打仗很厉害,从来不会轻易输的。我娘和七叔也是,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根本不是朝廷的官兵。我一定要找到那些人!”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拉了拉千寻的衣服,又道:“等我报了仇,我就会去找你的。”
千寻微微沉吟。看来韩云起之事果然是被人从中构陷了,之前韩洵武在手信中所言,还不是事情的全部,想必他不愿将沈南风也牵扯在内,才没有道出各种缘由。试问像韩云起这样久经沙场之人,又岂会轻易中了敌人的埋伏,以至于全军覆没再无转圜的余地,又岂能叫人轻易扣了个私自出兵,指挥不力的罪名。
千寻看着阿凌,立刻想到了韩云起的那把龙渊剑,若韩云起之事与龙渊剑有关,那事情便更加麻烦了。这般麻烦的局面,若真有人从中设计,凭借阿凌和他那个被停职的大哥,能平安无事地顺利解开么?又或者说,他们今日不惜闯入寿宴,便是要向梁州借力么?若真是如此,却不知随豫会作何打算。
想到此处,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李随豫。李随豫此时正背手站在空旷的廊下,他仿佛觉察到千寻的视线,也转身看了过来。两人四目一对,便知晓了对方的心中所想。李随豫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千寻心中稍安,她转过头看着阿凌,轻轻一笑,道:“阿凌,你长大了。”
阿凌听她这么说,眼中一亮,道:“阿寻,我长大了!等我做完了这件事,我就能回来陪着你!你别着急,等等我好不好?你教我的内功心法,我一直记得牢牢的,天天都练!要不了多久,我就能保护你、照顾你了!”
千寻听他絮絮叨叨地,不禁失笑。
“阿寻有我照顾,你不必担心。”这时李随豫淡淡道。
“又是你!又来跟我抢阿寻!”阿凌气鼓鼓地瞪了李随豫一眼,面上又露出了率真的孩子气。
李随豫两眼扫过千寻,眼中带着笑,又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低头向着阿凌道:“不信你问阿寻,谁照顾她更让她安心一些。”
阿凌听了更加生气,侧身挡在了千寻身前,挺胸昂头地瞪着李随豫。可他到底没有李随豫高,肩膀也比不上他宽阔。偏偏千寻这时还揉着他的头发,就像个长辈一样想要安抚他。这下阿凌委屈得想哭,他拉着千寻没辙地喊道:“阿寻……阿寻!”
“唉,听到了听到了。”千寻被他摇得头晕,见他果真红了眼睛一副想哭的模样,又可怜又可爱的。她转头瞪了李随豫一眼,也不知这人平时看着沉稳,今天怎么就同阿凌这么个孩子较起了劲。她伸手捏住了阿凌的鼻子,戏谑道:“嗯?想哭?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当心小爷我转头就将你送人。”
阿凌眼看自己撒娇无用,噘了嘴愈发委屈起来。
“阿凌,你在做什么?跟我回去了。”韩洵武从廊下走了过来,他面色有些阴沉,见了千寻和李随豫却还是拱了拱手,道:“小侯爷,苏姑娘,韩某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千寻问道。
韩洵武微微皱了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快之事,点点头道:“今日叨扰了,是韩某看不清形势,也选错了时间。”说着,他又向李随豫道:“今日夫人寿宴,本是喜事,韩某却拿私事过来烦劳夫人,是韩某失礼了。夫人现下怕是也心中不快,还请小侯爷代为赔罪。”
李随豫看着韩洵武,并不回礼,却是缓缓答道:“少将军所求之事,我也能猜到一二。若少将军不嫌弃,还请在梁州城里多留上几日。待寿宴过后,钦差回京,少将军再来见一见夫人,兴许还有转机。”
韩洵武听罢,抬眼看了看李随豫,道:“好,便依小侯爷所言。今日便先告辞了。”
阿凌依依不舍地看着千寻,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可韩洵武一把拉过了他的胳膊,就将他向外带去。他边走边回头,却还是没说什么。
看着阿凌如此,千寻转头,刚要向李随豫开口,却见李随豫转头看着泰和堂院前的大门,眉间微微一动,道:“阿寻,今晚的好戏恐怕还有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