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寂的深夜听得特别清楚,应该是张清回来了。我悄悄地起身,慢慢挪到房间门口,安安静静地瞅着一对微醉醺然的男女相携进门。
“姐夫,今天你好man啦!”陈彩霞的身段尽力放柔装作婉约,与在我面前的狰狞恐怖完全不同,可是因为激动,那声音里依然有不可忽视的亢奋。
“那当然,你姐夫是谁?”张清亲昵地揉了揉陈彩霞的头发,大口大气地说,“你尽管撸起袖子加油干,有姐夫罩着你,谁也不用怕!”
“我就知道姐夫疼我!”陈彩霞抿着嘴唇妩媚地笑,娇滴滴地做小女儿状。
我一阵恶寒,恶心的感觉霎时又涌上心口。我捂住嘴角将那阵不适强制压下去,不动声色地躺到床上装睡。
卧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在靠近床沿的地方停止。我身边的位置陡然下陷,一条健硕的手臂从我的腋下长驱直入,张清将我连人带被搂在怀里。
他把滚烫的额头抵在我的眉梢,炙热的嘴唇凑过来胡乱地触碰,一股股难闻的酒味扑鼻而来,我不着痕迹地偏转头,躲开了他的侵入。
我们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男人强悍的心理素质,明明刚刚从一个温柔乡里爬起身,转眼就能心安理得地与另一个女人逢场作戏。我以前觉得张清除了对他的小青梅恋恋不忘以外,在处理男女关系时至少是自律的、严谨的,但事到如今我也无法界定。
所以,我现在有些抵触他的亲密举动。我自认为,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灵上,我都比他高贵纯洁。
“调皮,还敢嫌弃你的老公!”张清用手摸索着我长长的睫毛,故意重重地哈了一口长气,恶趣味地吐在我的耳廓,“叫你装睡!”
我挣了挣身子,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摁亮了床头的灯,假装睡眼朦胧地嘤咛出声,“老公,你回来了。”
我们都是弄心的高手,都具有带着面具演戏的本能。装,谁不会呢?
“真睡着了?没有吵着你吧?”张清支着胳膊肘 ,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抚弄着我柔滑的长发,显得兴致很高,“今天想你老公了没有?”
我冷静地拨开他的手指,淡淡地说,“不早了,快洗了睡吧!”
“好,你等着我,先别睡着了!”张清迅捷地从床上弹跳下去,直奔浴室,我身上的重量随之一轻。
“我中午看见你和钟丽华在一起,在医院的门口。”我目视着张清的背影,冷不丁出声。
“呵呵!”张清倏地转身,饶有兴味地笑,“你跟踪我?”
他的眉毛陡然竖起,面色一沉,脸上阴云密布。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剧烈。难道他是做贼心虚,我戳到了他的隐私吗?可我不是他的妻子吗?难道我没有权利过问?
“我哪有那个闲心,凑巧罢了!”我扁了扁嘴,黯然地垂下眼帘,心里莫名地有些失望。
难道在他心里,我就是如此这般地俗不可耐,而且他连我去医院的事情只字未提。我以为他会顺便问一下我为什么去医院,我就可以顺水推舟地告诉他关于我们宝宝的事情。
虽然我对他最近一系列的行径心存抱怨,开始也想狠狠心打算让他蒙在鼓里,可毕竟他也是三十出头的男人了,对孩子也是极端盼望的吧。我就可怜可怜他,让他享受享受将为人父的喜悦吧,可惜他竟然对这个敏感的话题提也未提。
“她受伤了,我顺便送她去了趟医院,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张清轻描淡写,不以为然,低头钻进浴室。
我坐起身子,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讥诮的话脱口而出,“你要操心的人可真多!局里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找你?她至少可以找秦俊江吧?难道你不知道她对你怀有非分之想?我不是叫你远离那些烂桃花吗?”
张清的脚步顿住,扭身回头怒视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嘴唇微抿,泄露了他濒怒的情绪,“简直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你快睡觉,不用等我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神色冷峻,浓眉紧拧,喉结上下起伏滚动,似乎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气咻咻地说完,拎开水龙头,淋淋漓漓地冲洗,再不理会我。
我的心尖如被火苗舔舐过一般,嗤拉一声,焦糊了一截。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木然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睡意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