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马克消停下来的真正原因却并非这个。
唐尼风风火火地冲进周易的办公室,大叫着自己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老大,先生被带去喝茶了!喝长茶,一天两天喝不完那种,没准得喝上三五十年那种!”
周易优雅端着紫砂茶杯的手一顿,茶水差点溅到手上。
他的神情波澜不惊,嘴角却不动声色地微微翘。
唐尼开心地提醒他:“老大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培养你的弱点了,比如去小金刚那里蹭蹭蛋糕!”
周易眯着眼瞥他,慢慢吐出三个字:“不着急。”
唐尼:“老大你太能装逼了!”
周易慢慢喝掉那口茶,一边品位一边眯着眼笑。
“你还有小丸子挂件吗?要不,我们找小金刚再喝一次长龙阵怎么样?”
本来兴高采烈的唐尼瞬间就变得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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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志的生日到了。
黎语蒖算好时差给黎志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黎志却没有接。她等了一下,黎志也没有把电话打回来。这情况以前从未有过,黎语蒖有点心神不宁。她使劲地想啊想,终于想起了那个家的座机电话号码,于是打过去。又是响了好多声,电话才终于被人接起来。接电话的人是谭丽珊,隔着听筒黎语蒖能听到大洋彼岸那个家里似乎一片兵荒马乱。
谭丽珊一向温柔周到得仿佛加了固定程式的音调里居然出现了焦虑不耐烦的躁怒。听出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她后,谭丽珊直接说:“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
然后谭丽珊砰地一下挂掉了电话。黎语蒖握着手机愣了好半天。
让她发愣的事实有两个:第一个,谭丽珊居然可以这样对她公然表示嫌弃和不耐烦了;第二个,黎志不接电话,那么让家里兵荒马乱的事情会不会和他的健康有关?
第一个事情在她心里一闪而过。无所谓的人,无所谓多去浪费感情。第二个事情在她心里却扎下一道很深的印子。她想了想,叹口气拨通了秦白桦的手机。
秦白桦在那边接起电话后,声音里是无法相信的惊喜。
“大蒖?你打给我?”
黎语蒖心情瞬间变得复杂。
原来尽管他喜欢上了别人,他也还是挺在乎她的,会因为她的主动来电而高兴。然而这种高兴与爱情无关,于是对她来说并不是多多益善。
黎语蒖在心里叹口气,问:“黎语萱是不是买了机票回家了?”
秦白桦回话的声音里,有着茫然:“没有啊,怎么了?”
黎语蒖呼出一口气。
还好,黎志那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不然黎语萱一定已经买了机票回去了。
她对着话筒说:“没什么事。”她本来想说再见,可是鬼使神差地,在再见之前她又插了句话。
她问秦白桦:“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了?”
她听到秦白桦一声苦笑:“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在意谁。她笨成这个德行,早晚等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受不了离开她的!”
黎语蒖不想往下听了。不是喜欢一个人到一定的程度,不会无奈又含怨成这个样子。
她对秦白桦说:“祝你们俩能幸福。”然后迫不及待挂断了电话。
回想初进城时,他们打起电话舍不得挂的情景,黎语蒖心头猛地一酸。她压下那股心酸,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打完电话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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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的时候,黎志终于给黎语蒖回了电话。那口一直悬在黎语蒖嗓子眼的气也终于被她放心吐出来。
黎志告诉她,傍晚时候他有些不舒服,得去医院打一针,但叶倾颜不在家,司机也不在,谭丽珊不会开车,叫的车堵在路上,当时有点兵荒马乱,没顾上接她的电话。
黎志问黎语蒖是不是有什么事,黎语蒖咬着嘴唇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说:“没事,就是你生日到了,想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黎志的声音一下慈祥又开心得快要把电话线都融化掉:“语蒖,谢谢你,你还记着爸爸生日,爸爸真是高兴!”
黎语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为情,她摸摸鼻子,叮嘱黎志:“你要多注意身体!”
“好!爸爸一定多注意!”
黎志在话筒里的声音,黎语蒖觉得差不多可以用开心到老泪纵横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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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了课,黎语蒖直接给周易打了电话。她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也好久没有联系过他了。可是她记得,出国前,他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有事找我,我罩着你。
所以电话一通,她开门见山问:“你说要罩我的,这话还算数吗?”
电话里周易的声音听起来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算数。”
“那是不是我有要求可以随便跟你提?”
“不杀人放火不打家劫舍不以身相许的,都可以提。”
听到最后一条黎语蒖“切”了一声:“我想学开车!”
周易的声音经过电磁波的传递后有种特别的沙哑:“怎么忽然想学这个?怎么想起跟我学?”
黎语蒖:“回家好让我爹给我买车,也算多争一份家产。看你车多不顺眼,就想跟你学!”
周易嗤笑一声:“鬼信你。”
黎语蒖握着手机无声跟着笑。
周易:“你不想说,我看我也问不出为什么来。算了,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想学。”
“现在!”黎语蒖掷地有声。
她要尽快学会开车。等学会了,以后再也不让那个家里出现昨天那种事情。
“你在哪?”
“学校门口。”
“站那等着!”
周易收了线。黎语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屏幕发笑。
好久不见,她臭屁的大师兄却没有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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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开着拉风的跑车,把黎语蒖拉风地从学校门口接走。他开着跑车带着黎语蒖飞驰在公路上,说要带她到一片没人没车适合菜鸟练习的大空地去。公路两旁有青山,周易把车越开越快,渐渐快到见山非山的程度。风从迎面吹来,大团大团地扑到脸上,像温柔的手在密密切切抚摸肌肤。
周易戴着墨镜,风吹着他的头发和胡根。黎语蒖偏头拂过被风吹到脸上发丝,看着他的侧脸。极致的速度下他性感得一塌糊涂。黎语蒖感慨地想,她这位大师兄真是只妖孽。
开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黎语蒖见到了周易说的那片空地。她以为是荒地,所以没人,结果并不是。
那片地是一片赛车场。
“这里怎么样?”周易把车煞停在空地上,摘下墨镜,偏头看着黎语蒖问。
“真酷!”黎语蒖跳下车。
她忽然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人在空无面前,最能察觉到自己的渺小。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她由衷地感叹。
想象着当夜幕降临,新月低垂,四野黑寂,只有这里被一片引擎的轰鸣炸醒,被交错的车灯燃亮夜色,被加速与刹车声点燃激情。一想到那副场景,黎语蒖就有了身临其境般的兴奋。
“你常来这赛车吗?”她问周易。
“以前常来,自从变成无敌手之后就不了。无敌很寂寞。”周易云淡风轻地回答。
黎语蒖呵呵:“好吧,天下还有你不会或者会却做不好的事吗?”
周易笑:“还真的有一件,我教人开车这件事,做起来就不怎么样。”
黎语蒖试探着问:“不怎么样是指……”
周易:“开不好我会骂人。”
黎语蒖:“那我现在重新选择启蒙老师还来得及吗?”
周易哈哈笑:“死了这份心吧,我的人生里没有被人退掉这种奇耻大辱存在。”
这句吊炸天的话换在黎语蒖那里翻译过来就是:别想美事了,你就等着挨我的骂吧!
第一次学习,周易教了黎语蒖一些基本操作,让她认识一下车子的基本构造。然后觉得她记得不错,挣扎了一下后,他决定让她自己试开一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无论干什么都彪悍的黎语蒖,一摸到方向盘居然怂了——她一坐到驾驶位上就开始出汗。
她挂好挡,把脚踩在油门上,浑身绷紧目视前方,大声问:“走了没有走了没有?!”
车子像蜗牛一样爬出去。
“是不是太快了、是不是太快了?!”
车子比蜗牛没快多少地往前爬着。
四野里起了一阵风。黎语蒖有点失控地尖叫。
“不行了不行了!快告诉我刹车在哪!风这么大我一定开太快了太快了!”
……车子比刚刚只慢不快……
周易坐在副驾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黎语蒖。
“原来想看你失控,让你摸方向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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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学完车,黎语蒖居然手臂大腿到处酸痛。这是自她跟着师父练过几下子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自己把该抻的筋都已经抻开了,没想到坐在驾驶座上之后还能再抻一回。
她问周易自己是不是还算有点开车的天赋,周易问她凭什么好意思问出这句话。
她说,开车不是讲究安全第一么,这条她永远做得到。
周易告诉她,安全不等于慢,谢谢。
她疑惑极了:“我开得还慢?别开玩笑了,快到风都迎面从我脸上割过去了!”
周易不说话了。他觉得此刻话语是多余的,应该用行动让黎语蒖体会一下到底什么叫快到风迎面从脸上割过去。
回程他把车开得比来时更快,盘山转弯时毫不降速,炫技炫得有种不要命的跩酷。
就这样一路飞驰到咖啡店,车刚刚刹停,黎语蒖立刻推开车门,吐了。
吐过以后,擦擦嘴巴,拂好被风吹乱的头发,黎语蒖恳切地请求周易:“下次能不能用个破点的车教我?那种踩了油门也给不上油的!”
周易看着她哈哈大笑。青天白日的,他的笑容灿烂得直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