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铜臭气儿,他怎么肯在这样的场合帮着杨桃推销腌菜?
安知远也吃了口腌菜,而后似笑非笑的盯着杨桃,突然就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这腌菜味儿就是好,比京城的六必居都更胜一筹。你等要是喜欢,一会儿就去找杨桃定,多多益善。”
分明是在为她吆喝,杨桃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同时,秦夫子的眉头也逐渐隆成了小山。
安知远这话,明摆着说他秦子墨借机陇商,这不坏他清远的声誉么?
尊师重道,这个安知远守了哪一条?
好在秦夫子是个有气度的人,也不和他计较,只顾着小口用膳。
小童却受不得,鼓着腮帮子道:“安公子少血口喷人,我家夫子如此行事,都是在的帮你赎罪做人。”
他省下杨桃行贿一节将大厨做的事说了出来,继而气道:“就因为是你安公子的席面,腌菜就上不得桌?就因为不能得罪了你安公子,旁人就得被当成猴子耍,这是什么道理?”
“你自己的手下人不像话,还明里暗里讽刺夫子,真真是恶……”
“小童!”
秦夫子打断了他:“不得无礼!”
当着众学子的面,安知远原本就黑得透凉的脸色更加黑了起来。他想抢步上去扇歪小童的嘴,为着声誉却只能硬憋着气。
“真有此事?那膳房的厨子竟打着本公子的旗号如此欺人?”
他装腔作势了一回,紧着让人去处置那厨子:“打他十板子撵出府去,这种品行的人,我安知远见一个收拾一个,绝不轻饶。”
发落完人,他又装模作样去给杨桃作揖:“下面的人没眼色,冒犯姑娘了。”
杨桃不想和他打交道,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太失礼。于是,她端正的还了一礼,笑道:“不妨事!”
“你家的腌菜实在不错,往后每天往安府送上十斤可好?”
不好,我家的腌菜就是全扔了也不给你吃。
杨桃心里很是反感,她想干脆利落的拒绝,却又骑虎难下。
好不容易将自家的腌菜推出来了,订单很可能就接踵而至。她能用什么理由既拒绝安知远,又不影响后面的生意?
“杨姑娘很为难?你家一天出产不了十斤腌菜?”安知远步步紧逼:“也是,这么好吃的腌菜,肯定得用心做,一次哪能出产这么多。这样吧,你家有多少便送来多……”
“我家有菜,一天出个一二百斤都不成问题,品质也绝对保证。”
“哦,那从明儿个就开始给我送,别忘了。”
到了这个地步,杨桃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承了下来。
安知远一起头,别的要定菜的人就源源不断。秦夫子皱了皱眉,放了筷子回屋。
他受不得这叮当响的铜臭气。
乔安看一眼秦夫子空出来的席位,再看一眼忙着记各家地址的杨桃,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乔二叔叹着气拍了拍乔安的肩,叹道:“命里无时莫强求,离了你,人家活得更好。”
下午的论学,秦夫子出的论题是律法。
他主讲了当朝一篇刑罚,而后便出了考题:继母要毒杀养子,将药下在了给养子的鸡汤里。可养子孝顺,心疼阿爹,便将鸡汤奉于了父亲。父亲一口气喝完,毒发身亡。养子痛心疾首,当即着人查明了真相,一怒之下将继母失手打死。
问,这个案子该怎么判?
按照当朝律法,继母投毒谋害子嗣,该流放三千里;子嗣犯上杀母,却该五马分尸。可若真将案中的养子五马分尸了,只怕也不妥当。
论题一出,大堂里就炸开了锅。有人说继母属于误杀丈夫,该以谋害子嗣论,罪不至死。养子弑母,便不五马分尸也该斩首示众。
有人却又摇头:“人间至怒,不过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继母害了生父,罪该万死,养子杀母不该处以极刑。”
“按你这种论断,我朝律法便是摆设,不必依照了?”
两派人马争论得不可开交,安知远却将目光瞄到了乔安身上:“据说你是碧山私塾有名的才子,你倒是说说看这案子要如何判?”
没等乔安说话,他又幽深着眸子加了一句的:“你的答案可别让大伙儿笑话,县学可没脸收一个只会写文章的书呆子。”
这是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你要是答得不好,便是文章锦绣本公子也有能耐让你考不上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