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爹喜极而泣,“水……水仙姑娘?”
他怎么会不认识呢,这位貌若天仙的仙子,就是十六年前,他从山上捡回来的仙女。
仙女做了他的老婆,给他生了个仙女一样的姑娘,然后仙女就离开了。
十六年了,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十六年了,她一点都没变,还和十六年前一样貌美如花。
不,她比十六年前更美了,她的笑容,有了些暖意。
若兰观察着爹爹的表情,感受到爹爹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由一叹。
“爹,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吧。”
“好,好……进屋吧,小七,你也来了……”花老爹似乎这才看见戒嗔似的。
进了里屋,花老爹忙里忙外地端茶倒水,又问几人饿不饿,见他喜不自禁的样子,若兰无奈:“爹,你就别忙活了,你看你,连鞋子都不穿,也不怕伤风!”
说着,去找了一双自己做的新棉鞋,道:“这是我前些天给你做的,穿上看合脚不。”
若兰弯腰去给花老爹穿鞋,花老爹乐得合不拢嘴,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如同树皮一样的脚,又有些难堪地搓着手,尴尬地望向若水仙姑。
若水仙姑见此,心下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
若兰对她爹爹的亲热孝顺,与对自己的冷漠敌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转念想想,若水仙姑也能理解,毕竟是他辛苦十六年,抚养若兰成人。
戒嗔看着这里没自己的事,就想先回山上寺庙,花老爹担心天黑路不平,怕他遇到豺狼虎豹,坚持要他留宿。
他不知道如今的戒嗔,已经今非昔比。
若兰呵呵一笑,也劝戒嗔:“小七哥哥,今天累了一天,你就将就着,跟我爹睡一个屋吧。”
戒嗔只好应了。
若水仙姑四处打量了一眼,只见这屋子仍和十六年前一样,寒酸破败,除了后院一间厨房,这个院子就是一个堂屋,南北两侧各有一间厢房。
这么说来,若兰要和我睡?
心下竟有些喜悦,却不料,若兰转头瞅着她,冷冰冰地说:“你是仙人,仙人应该就不用睡觉了吧?”
若水仙姑一窒,不知该说什么好。
花老爹急忙道:“若兰,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那个……水仙子,要是不嫌弃的话,你睡我那屋?戒嗔,咱爷俩睡柴房成不?”
戒嗔挠着脑袋,憨厚一笑:“老爹,跟我就别客气了,我睡哪都成。”
“那不成!你睡柴房可以,我爹身体不好,怎么能睡柴房!”
还不等若水仙姑说话,若兰就先开口阻止了,颇不高兴地瞪了“娘亲”一眼,道:“那你就还是跟我睡吧!”
这话说的,仿佛让若水仙姑睡她的床,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事实上,仙子确实可以不睡觉,也可以随手幻化出一张床,若水仙姑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又唠嗑了几句,花老爹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问若兰:“兰儿,你们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你怎么会遇到你娘?”
若兰眼神一黯,不愿说出之前的戒嗔是个魔尊假扮的,便强笑道:“也没什么,小七哥哥听说我被乡正送到宫里去,半路拦截,又把我给带回来了,遇到她……也是巧遇。”
她还是不愿称若水仙姑为“娘亲”,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心里都不舒服起来。
花老爹听了,先喜后忧,愁容满面地搓着手道:“那乡正没达到目的,会不会再来?那可是圣旨呢……”
若水仙姑淡淡道:“既然我回来了,这些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的。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这一夜,若兰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眼前都是君无觞临去时,那深邃冷凝的黑眸。
若水仙姑静静伫立在床前,看着她,柔声道:“不如娘亲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吧。”
若兰猛地睁开眼,气呼呼地瞪着她:“不听!我不听你的臭曲子!”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向娘亲耍无赖的小孩子。
若水仙姑呵呵一笑,手从虚空中抓住一副古琴,叮叮咚咚地奏响了乐曲。
乐声宁静安详,就好像隔壁胖婶哄石头睡觉的曲子,若兰听着听着,渐渐就流出眼泪,又听着听着,不知何时就进入了梦乡。
若水仙姑将古琴放好,坐在床边,爱怜地抚着若兰的额头,脸上带着呵护的笑意:“睡吧,我的小姑娘。有娘亲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娘亲会把这十六年来你所缺少的,全都弥补给你。”
睡梦中,若兰依稀听到一把好听的女中音,在缓缓地叙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那话音的含义,可心里却舒服极了。
早晨,院子里的公鸡咯咯地叫唤着起床声,若兰一睁眼,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飘香味。
起床梳洗,堂屋里,爹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笑意,坐在上席,笑眯眯地看着戒嗔大口大口地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