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而淮河以南的冬天却单调得有些可怜。
窗外的北风卷起深秋时舍不得离去的枯叶,飞往眼睛到达不了的远方。
阳光穿不透的云层掩盖着湛蓝的天空,只呈现出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阴沉。林依晚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凋敝的院子里肃杀的一草一木,怔怔地出了神。
一声嘹亮的鸣笛过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入戒备深严的大院里。敞开的车门里,先探出一根光滑的枣红色的拐杖,然后才是一个年迈的身躯。
凛冽的寒风促使蹒跚的步履也不禁加快了更替。林保国走进暖和的屋子里,还没褪下那件厚重的大衣,林依晚就热切地迎接他的到来。
“爷爷!”
要是换作平时,慈祥的脸庞上肯定会散发出充满宠溺的柔光,然而,此时的林保国神情却异常的凝重,“晚儿。”
林依晚渐渐收敛好嘴角的笑意,忐忑地看着他,“爷爷,是不是傅老不愿意救萌萌?”
“他家老幺前两天已经跟小傅子说过,他们正在着手处理这件事。”
布满皱褶的脸上紧锁着眉心,几番欲言又止。
“那爷爷你怎么……”
高耸的衣领遮挡了滚动的喉结,“深小子出事了。”
明明她已经清楚地听见了每一个字眼,但她却震惊得理解不了那句简单的话。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什……什么?”
虽然猜想到林依晚会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但林保国觉得她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深小子两个月前发生了车祸,现在还昏迷不醒。”
她希望这是一个玩笑,但她知道这并不是。
此时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他在哪个医院?”
林保国忽然有些后悔,刚从佛城回来就告诉她这个消息。以她的性子,她肯定会马上就去医院看秦深的。
“东城中医院。”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转身,林保国叫住了她的脚步,“晚儿,明天再去吧。”
林依晚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就要去看深哥哥。”
“现在太晚了。”
“不,我现在就要去。深哥哥一定是在等我。”
这股执拗的劲儿就跟小时候那个活泼天真的她一模一样。林保国无奈地叹息道,“爷爷陪你去。”
“不用了,爷爷,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天气冷,你早些休息吧。”
严冬的夜里,寒风也吹不散笼罩着医院的恐怖。反倒刺在皮肤上有种碜人的冷意。
顶楼的病房里,除了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重症病人以外,在过道的另一侧还有重中之重的贵宾。
贵不贵,不在于人的身份有多尊贵,而是他花得起这样的钱同时也有那样的关系。
林依晚走出电梯,按着方向牌的指示来到病房的门口,一道冰冷的铁门拦住了她的脚步。
目光在周边搜寻了一番,呆板的密码锁不允许她肆意闯荡。她走回不远处的护士站,客气地请求道:“姑娘,麻烦你开一下门。”
人到了晚上很容易就会感到疲惫。这个时候值班,护士的脸上也懒得刻意去勾起一丝和善的弧度,她不耐烦地询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想进去探望病人,他的名字叫秦深。”
刚输掉了一局斗地主,护士傲慢抬起头地扫了她一眼,不是这里的常客。她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麻烦你能不能查一下名单?”
她不耐烦地低下头继续沉迷手机里的游戏,“我说没有就没有。快走!”
林依晚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伫立在护士站前的脚步一动不动,乞求她能够大发慈悲地改变主意。
然而,那人再次开口说的话,却是嫌弃的驱赶,“里面不是你想进就进的,别站在这里浪费我时间。”
不仅吃了闭门羹,还遭到如此的怠慢。林依晚有些后悔刚才拒绝了林保国的陪同。若是有他在,或许别人就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料想到今天晚上没法仅凭自己通过这一扇门,林依晚决定不再在这儿耗时间。
虽然在中医院上班的时间不久,但是她知道在医院的这一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任意踏足的。没有经过家属的允许,这道门就像一道厚厚的屏障,把里面和外面的世界严严实实地隔绝开来。
栋在自己面前的人终于走了,只是与她设想中不一样的是,林依晚没有走向电梯,反而朝着贵宾室的大门走去。
她大声地喝止道:“不要在这里逗留,赶紧下去!不然我叫保安上来了!”
身后的疾言厉色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凝视,林依晚靠在紧闭的铁门上,企图扒开微不可见的缝隙去寻找秦深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