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有没有将那句谢谢传达出去,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应该坚信陆以寒才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将她抛下的,他不是都送了她戒指吗?那不就是要用一生拴住她的意思吗?
夏暖将眼泪擦干,转身就往门外走,医生见她没看完病就要走,也跟着站起身,连喊了好几声,可夏暖根本听不见,或许应该说她压根就不想停下来吧,因为她害怕那个检查结果,她怕医生会对她说她聋了,这辈子都将听不见任何声音,更怕医生会对她讲述失去听觉也会失去声音的道理。
夏暖脚步很快,出门的时候正与帮她挂号的陌生男人撞上,她从包里胡乱的翻出一百块钱塞给对方,“谢谢你了,我现在好多了,已经没事儿了,你赶紧回病房去照顾病人吧!”
陌生男人看着百元大钞,“挂个号用不了这么多的,喂……”
夏暖已经走出很远,回头朝他微微一笑,挥手告别。
医生追出来的时候,夏暖已经消失在安全通道,她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的往下走,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脚步,却只能看到动作听不到声音。
说实话,刚听不见声音那一刻她是恐惧的,而此刻,她不怕了,因为恐惧过后是绝望,而绝望之中又燃着星星之火,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触呢?那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还有一个陆以寒在给她无形的力量。
夏暖在兜里摸索着掏出手机,想要看一下几点了,看到屏幕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有人打电话进来,似乎还打了好几通,不知道啊,她不知道啊,原来听不见声音是这么麻烦的事情,连手机响了都不知道。
夏暖将电话接起,习惯性的叫了对方的名字,“陈聪。”
等了半响才自嘲的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她还在想陈聪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却不说话呢,哪里是他不说话,明明是她听不见。
“陈聪,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了。”
“夏暖,你在哪啊?信号这么差吗?你换个地方接听。我现在在公寓楼下,顺利载你一起去学校吧,你……”
夏暖并不知道陈聪说了什么,她只能尽可能的表达她的想法,她现在需要人帮帮她,否则她都不敢走上街头,听不见会怎样,恐怕过马路都会因为没听见鸣笛声被撞飞吧。
“陈聪,求你帮帮我吧,你来找我好不好,我一个人……”
夏暖捧着救命稻草般的手机缓缓蹲在地上,“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我在军区医院,我听不见声音了,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了,不对,我是听不见了整个世界的声音,好安静,四周好安静,我只看到人们的嘴在不停的张合着,却听不见一丝声音……呜呜呜……陈聪……”
夏暖有种被困在迷宫里的感觉,任她怎么奔跑、找寻,都闯不出去。
夏暖握在楼道里,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几楼,也不知道楼上楼下究竟有没有人,她用手狠狠的捂着嘴,因为她不确定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将哭声传出去惊扰了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臂再度被人抓住,夏暖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对方,模糊的视线里倒映出一个人影,她看不清,然而她的声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陆以寒?”
说着站起身扑了上去,两条手臂狠狠的勒住对方的身体,就好像想把对方融进身体里一样,“结果出来了,我是爸的女儿,我们是兄妹……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对不对,你说过,无论我是谁你都会喜欢我的对不对?哥……不对,我要叫你陆以寒。”
陈聪眉头始终紧锁着,他从一楼一路跑上来,此刻还气喘吁吁着,他没想到竟能看到这番模样的夏暖,他在她身边徘徊了三年之久,将她的一颦一笑都熟记于心,然而没有一个表情是这样的。
他见过她哭,却从来没哭得这么肝肠寸断,她一直都是个比实际年龄冷静很多倍的女孩,即使遭遇再困难的事情都能冷颜面对,自然也能应对自如,而此刻,将他禁锢在怀里,就好像稍稍一松手就能失去他一样的女孩,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被摧毁了。
然而摧毁她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爱她爱到骨头里的亲哥哥!
该死的,他早就警告过陆以寒不要这样对夏暖了,可陆以寒就是一意孤行,还信誓旦旦的说夏暖不是陆家的孩子,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可以给夏暖幸福!
陈聪紧了紧手臂,刚才在电话里夏暖说她听不见声音了,他不确定是真是假,于是俯下身将嘴凑近她的耳朵试了一句,“夏暖,是我,我是陈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