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大热天怎么点这种菜?吃了也不嫌腻?让饭店换个吧,我喜欢清爽一点的,还有这种,估计也只有年纪大的人喜欢吃,张睿,你叫服务员重新换两个菜上来,心语,我记得你喜欢吃豉汁蒸排骨,对不对?”
宋心语尴尬地瞪我一眼,几乎是赔笑望着张睿妈,口中喃喃道:“我随便,我随便。”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张睿。
张睿一下子站起身,“豉汁蒸排骨是很不错,我这就去叫服务员。”
“叫什么叫!”张睿妈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朝我妈说道:“孙老师,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来,就不打搅了,你们母女慢慢吃,张睿,我们走!”
张睿一愣,“妈,我们还没吃饭呢!”
“吃吃吃!你是没吃过饭啊!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张睿妈扯过儿子就朝外跑,张睿被他妈硬拽着,不敢不走,但却是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我,一脸的幽怨和不舍。
等他们一离开,我赶紧离座关上包间门,然后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妈妈不满地用力捶了我一下,“还笑!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于老师最讨厌吃豉汁蒸排骨你还故意弄这一出,这下子我到学校是彻底没脸了,人家要笑我到底养出了一个什么素质的女儿来!”
我耸耸肩,“难道你会喜欢张睿?你没看他怕他妈怕成什么样了?哪像个男人!”
妈妈叹了口气,“也是,这孩子性子怎么就这么软绵绵呢?看得人着急,算了,横竖都已经得罪人了,我们吃菜吧,吃不完的我打包带回家给你爸爸,好歹也是一顿下酒菜,别浪费了。”
吃完后,我假托要和宋心语逛街,让我妈先回家去了。
从酒店出来,被外面的热风一吹,浑身顿时汗津津的不好受,宋心语说:“不染,你今天玩得也太过分了点,难得的是那男的居然一点都不生你的气,也真是奇怪了。”
我说道:“他就是那面人儿脾气,要是哪天生气了,反而值得高看了。”
宋心语刻意地看我一眼,“谁能没有脾气呢?只是他愿意容忍你罢了,不知道是你命好还是怎么回事,男人好像全都拿你没撤。”
我笑道:“这么为他打抱不平,不会是你看上他了吧?”
“别瞎说,”正说笑着,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急急地从包里掏出来,朝屏幕上一扫,然后急促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有意快步向前有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等她。
她很快接完电话过来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染,我不能陪你逛街了,家里有点事,让我现在就回去。”
我忙说道:“哦,那就赶紧回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你小心点,没什么事的话也早点回家吧。”
她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她没有说家里有什么事,我也没有追问。
据我猜测,刚才打电话给她的,十有八九是那个神秘的已婚男人,我很想劝解她几句,但知道说了根本没用,而且她也未必会承认。
我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街心无聊地走了一圈。
快九点了,我还是没有等到孟西平的电话,想到他明天一早就要去云南,再见面至少要在一周以后,我终于有些耐不住了,打车直接到了他所住的酒店,在大厅的音乐茶座坐下来,班得瑞的音乐叮叮咚咚地流淌着,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并没有像我期望的那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我想了想,终于决定主动联系他。
俞晓芙提醒过我,既然难得对这个男人有感觉,那就不妨主动些。
我拨通了他的号码,他很快就接了,手机里面嘈杂得很,有男男女女的说笑声,似乎还有人在叫西平哥,我有些不快,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没打搅到你吧?”
他的声音很低,“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相亲结果怎么样?”
“解决了,人家是被我吓走的。”
大概是我的声音有些冷,他突然笑了起来,柔声道:“真想看到你当时吓人的样子。”
我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你还在何家吗?什么时候回酒店来?”
我并没有提我正在酒店等他,但我有意加了一个“来”字。
“我待会儿要陪伯父下棋,暂时没法脱身,”他顿了一下,“伯父已经帮我安排了客房,我不好太拒绝。”
不好太拒绝……那我就是那个很容易拒绝的人了?说好的陪我呢?我就是他可以随便食言的人吗?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突然清晰地听到手机里面的一个清脆的女声,“西平哥,原来你躲这儿了!在跟谁打电话呢?”
“自悦,别……”
手机里咔哒一声,随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断线了。
西平哥?自悦?我的心顿时凉下来半截,看看陌生的酒店四周,觉得自己突然跑来这里,根本就是神经病发作了。对了,我和这个人才认识几个时辰?人家还没有适应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怎么就会突然情绪这么高涨呢?真是没男人要了么?这么急着投怀送抱?犯贱么?
班得瑞的钢琴曲仍在不懈地流淌着,我的眼睛渐渐模糊,不声不响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我真的太不自重了,难怪别人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虽然这样骂着自己,但我心里还是期望着他会有电话来,刚才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挂了,难道他不该有电话过来解释么?然而我在酒店大厅枯坐了半个钟头不止,从《神秘园》听到《追梦人》,再从《追梦人》听到《神秘园》,他始终没有电话过来。
是大厅的空调太冷还是音乐太伤感了?我那颗本就凉下半截的心终于算是彻底地凉下来了,饱胀的热情也渐渐萎缩成了一粒坚硬干瘪的核桃。
我隐隐地掂量出了我在孟西平心中的分量。
对他而言,我并不重要,什么喜欢,什么爱,全是荷尔蒙燃烧时骗人的狗屁,男人有好东西吗?罗杰不也信誓旦旦地说爱我吗?然而遇到可以改变他一生的权势时,马上就变了。孟西平,就不会变吗?俞晓芙凭着几颗木头珠子就断定那孟西平在乎我,真是骗惨我了,那个喊他“西平哥”的叫自悦的女人,说不定会改变他一生呢!我算个屁啊,哈哈哈哈哈!
我双手插进发丝,恨不得揪住自己的头发将脑袋用力按着朝墙上猛击。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所以次次遇到男人都是这种蠢样,从罗杰到孟西平,这才隔了几天?
就这样,在一阵自哀自怨兼羞怒交加中我做出了决定我一生的一个动作——拨通了何自远的号码。
何自远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带着一丝惊喜似的,“不染吗?”
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我竟当场哽咽了,“你能来接我吗?”
如果他说他有事,我会当场挂了电话。
“告诉我你在哪!”
尽管心情糟糕之极,我还是谨慎地说了酒店隔壁的一家超市的名字。
我站在超市门口不到三分钟,便看到一辆车在路边停下,随即何自远从里面奔出来,很快气喘吁吁地站立到我面前,“不染!”
我站着没动,只是抿着嘴呆呆地望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只是对我笑道:“瞧你这头发乱的,”他边说边伸手轻柔地将我额前的头发掠到耳后,突然发出低呼,“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