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成分手还没有几天,清风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仔细回想觉得亏欠,自己对张成的感情并不浓烈,和大学时期的那些恋情一样,没有一个人能让清风产生深刻的依恋。清风很难去想象把所有的感情交付给一个人的感觉,追究起来也许是母亲早逝,从童年开始她就是个早熟和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相比起依靠一个人,她更需要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能让她安心放置所有的情绪和情感,她在上海的那个寓所就能带给她全部——“终于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就是这种舒坦
除却恋人,清风的朋友也并不多,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不是在交往中主动的人,甚至可以说相当的慢热。青春期的女孩需要的叫做陪伴的东西清风仿佛更不需要,她给自己建立的是一堵名叫独立和决断的墙,相比别人的意见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青春期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的很多友谊,多少是会建立在那种互相需求和陪伴上的。
很难对别人产生兴趣——这是皓月在对清风进行长期分析以后给她自己和清风下的结论。
皓月是一个活跃在社交圈的人,但是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个社交圈充满了叫做金钱名誉地位的东西,她脑子里存在一个叫做信息库的东西,去冷藏着很多让她在这个社交圈里面长期经营下去的食材。无意义的信息绝不存储,非必要时绝不提取信息。这简直和她对待食物的标准一样严苛——不热爱的食物绝不享用,再热爱的食物也坚决只提取可以消耗掉的部分。皓月经营这个社交圈只为在咨询圈里如鱼得水,但是她有一个原则——绝对不在这个圈子里提取男朋友。
我们两个人都活的很自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很少真的关心别人的事情。皓月是这么总结她和清风的,她还戏谑说像她那样聪明貌美不会说错话私生活又不检点的女人,是不会再女人圈里混的好的,而清风这样的是根本和女人圈绝缘,活的没有烟火气。
清风同意皓月对她的总结,她更爱自我的生活方式,早就放下了“别人的眼光”这种巨大的包袱,或者说因为家庭的因素,她本身就可以过的更加不疾不徐。一有时间就能静下来读书,阅读的世界对她来说有超越爱情的美好。读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而内心越来越联坚硬。
张成和她的分开,那种疼痛本来实体的存在于她的胸腔,仿佛有个坚硬的核梗在心底,现在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开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蒸发掉,她为自己和张成感到惋惜,但更是解脱。
和邓云生吃完晚饭,清风回房间把村上春树的《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虽然不是村上的铁杆粉丝,却觉得和这本书里的男主角异常投缘。都过着安静的独居生活,而且都把自己经营的很稳定。看完书之后清风开始在镜前洗漱,她习惯带自己的一整套洗漱用品,哪怕行李一再精简,牙膏牙刷毛巾这类贴身用具会让经常出差的她找到家的感觉。她看到自己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渗出匀称的粉色。她很少照镜子,因为觉得自己长得平淡无奇,在女人里面她更喜欢皓月那样的类型,生的小巧细致,每一个五官都仿佛用心雕琢,而她一丝不苟的妆容更是让一切更加完美。
邓云生告诉清风他离婚了,在行政酒廊昏暗的灯光里清风也并没有捕捉他实际的表情,事实上邓云生很少让别人能从他脸上读取信息。她自己也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或者兴趣,因为邓云生是她老板,八卦本无法勾起她的兴趣,而老板的八卦更是让清风有一种警惕,宁愿没有听到。他用她没有听过的温和的语调说:“清风,我两个月前离婚了,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感受到长久以来所没有的释然,我觉得你也许能理解这种感觉,就是终于又是自己了。”坦白说清风被“终于又是自己了”这句话吓到了,因为这的确是她对自己的感情也终于产生的感觉。
“突然想到那件往事,你太太以为我是你的情人。”这是邓老板和清风碰上的一件尴尬事,发生以后两人极为默契的从来没有提起,哪怕公司再多人八卦揣测邓老板的婚恋状况,清风也从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只是从那次起他们几乎没有单独一起吃过饭。
好几年前,两人加班一起去吃饭,结果碰上过邓老板的太太大闹了一场,硬说清风是那个破坏他们家庭的小三。当时的情势下邓老板只对清风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太太。又对着当时颜面已打算付之一炬的女子说,这是周清风,仅仅是我同事,我们回家,让人家回去加班好不好。清风得体的说好再见也并不做久留,无更多解释扬长而去。留下一饭店屋子要看热闹的人,清风并不觉得丢脸,一是毫无干系,二是有热情去看别人热闹的人多是生命无聊干瘪。
“说到那件事,真的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需要道歉的也并不是你,何况我也并不在乎。如果不是邓老板今天提起自己的私事,估计我也不会想起这件往事。”
“多少关乎你的声誉。”
“我也不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名人,何来声誉,容得我的人自然信我,不容我的人编撰更多也不管不住。”清风觉得自己今天表白自己的立场好像很多,也许真的是酒精的作用。
“庆祝我们的单身!”邓云生举起酒杯,清风也一饮而尽。
清风在工作以前是滴酒不沾的,而现在多少有一点享受酒精,从未喝醉过,因为喜欢和享受酒精的人未必会陶醉于痴妄和麻木,酒精只是来填补空白,用来挥发逝去的情感,用来扩散当下的快乐与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