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肯过江东

    进入十二月整个事务所基本就处于战备状态，今年的冬天来的仿佛特别早，清风很快就觉得早上起床困难了。而比这个早来的冬天更严峻的事务所的变化所带来。邓云生在这个忙季算是全权管理北京所的高新项目，上海这边就全部交给Henry看。白冰被邓云生带到了北京做项目，而最劲爆的消息恐怕要算红姐辞职。

    清风不是先前还在担心做红姐的中期项目年终的时候遭红姐的挑剔吗，所以当时中期项目是给和红姐私交还算不错的白冰做。几个合伙人在做年底项目排班的时候还考虑了红姐会回来做年终，这下可好，产假结束，红姐直接宣布辞职，而让人咋舌的是她直接去了客户——华盛那里做财务总监。

    其实很多在事务所挣扎的女性都走这个路线，把孩子生在这里，领好了生育补贴，休足了产假就跳槽到一个企业里面做财务，一方面工作压力没有那么大，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在企业里面谋一个中高层的位置。只是清风没有想到红姐这样一个习惯了战场拼杀的女将，有一天也会想离开这个让她恋战的沙场。不过客观来说她做的也算是极优的选择，财务总监这种位置不是经常空出来的，何况下面管几十号财务人员的大型企业的财务部。所以红姐是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直接跳到华盛，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清风不得不佩服，她还处在哺乳期就有这种开拓新的疆土的热血，不愧是女中豪杰。

    只是事情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上海所一下子少了两个经理和一个合伙人。Henry说要锻炼一下清风于是直接把她派到了华盛，清风心里的苦水也只能跟米兰达私下吐吐。首先，红姐成为客户以后，她以前审计底稿里面的道道只会比清风更清楚，清风只能花比正常项目更多的心思来做准备。其次，是清风确实从来没有做过那么大的审计项目，带过十几个人的审计团队，以往团队的配置连清风自己最多四个人，每个人处于入公司的几年级，可以做那些项目，清风轻车熟路，而大的团队就会情况复杂一些。不过再仔细想想也有两个好处，一个是红姐要求高底稿质量不会差，清风现在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个是这个公司在四川，清风想到可以在相对温暖的地方过冬天心里就挺高兴的，而且成都有那么多好吃的。

    清风想邓云生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变化，但是对她只字未提，内心里还是对邓云生竖了一个大拇指。他们都有默契聊天的话题不谈及公司的人和事，一方面是上下级，另一方面是这样才会对别人公平，清风没有资格因为是女朋友就要知道比别人多的信息。邓云生也一定知道清风要去啃这块硬骨头，反正正中他下怀，他不是觉得清风不够有野心吗？！

    当清风真的开始看往年的审计底稿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红姐每年只做华盛就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霸占掉，复杂程度确实是小公司不可比拟的，当然这一个项目拿的审计费也确实可以顶好多个公司的审计费，养活一大桌子人。

    清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比较自私保险的做法可能是把红姐去年的原班人马全部调用过来，大家都是熟手，做事情会快错误也少。而且以华盛的重要程度，去和Henry甚至任何一个合伙人争取资源，他们都会尽量开绿灯。但是清风看到项目上好几个Senior都已经做过华盛两到三年了，还有几个人是从进事务所开始就只做过这个项目，她又忍不住考虑别人的职业发展问题。清风一直觉得在事务所如果项目经验少，就完全缺乏了在事务所的意义，大家不去做公司里面做财务，不就是想多看点行业，未来多一些选择吗，如果一直做一样的项目，尤其是进了事务所就一直做，实在是违背了初衷。

    思前想后，清风还是召集了所有以前做过华盛或者跟过她其他项目的人开了个会，主要表达了她希望他们自主选择要不要留在华盛的项目上，如果是要留她非常欢迎，因为她是第一年做华盛的带队经理需要有经验的人一起帮她，而且不排除有同事对项目有感情；如果想试试别的项目，她非常鼓励，因为她鼓励每个人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多做考虑，看不同的行业和公司对未来升经理以及开拓视野都有很大的帮助。

    开会的效果很好，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施加压力的人，会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给她反馈表示去留。清风觉得一个态度专业的经理，不是在公司创建自己的帝国，而是能协调好大部分的人能做好项目的同时最大化自己的收益——包括收入和经验。华盛大方，审计费高，所以可以多charge 加班费不至于白加班不算billiable hour。但是如果为未来的职业生涯多考虑的话，做小的项目对于初级高级审计员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做的审计科目齐全一些，成长比较快。

    和清风预期的效果差不多，一半的人选择留下来，一半的人选择去做别的项目，而以前跟过她的一些人也主动请缨，清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这帮小孩那里口碑也不算差，不然自己还得去挖别的经理那里的资源。

    这一天招兵买马，运筹帷幄下来，清风只觉得精疲力竭，而真正的战争还远远还没有开始。她开的这个会很快传到了很多经理哪里，白冰直接找清风说她走了一招险棋，干嘛叫小朋友自己选，喜欢用谁直接选，何必还让他们自己做决定。清风并不理会，她不怕加大难度系数完成这组惊险动作，要论做事专业，恐怕自己需要跟邓云生学的还有很多。

    忙过一天了以后回家已经十点，收到邓云生的一条消息，大概是听说了她的事情，他用她的方式安慰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的《夏日绝句》，清风只当他在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