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一天,来,各位弟妹且听大哥一言,今日里便忘记各自贵贱之分,还有平日里彼此的争强好胜,只当我们失散的众弟妹们久别重逢,好好地干一杯。”于飞燕豪迈地大喝着。
我们在他的鼓舞之下也大喝一声,一饮而尽。于飞燕抹了一下胡楂上的酒渍,颤声道:“可怜三妹妹,也不知道她在突厥过得好不好,她从小身子就弱,听说这两年过得不太顺当。”我冷冷地看向宋明磊。他的目光空洞无物,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大哥放心,三姐不过是因为叛贼果尔仁的关联受了些冷落,如今可汗皇威正复,不过多久,三姐必会荣宠有加。”锦绣淡淡道。众人不由看向她。没想到林老头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点着头,淡淡道:“王妃说得不错。
大将军请放心,小人在机缘巧合下,为大妃娘娘诊过脉,应是无性命之虞。还有昊天侯爷手下的赵神医想必也为大妃娘娘诊过脉。”他嘲笑地看了一眼宋明磊,轻叹道:“像她这样的贵人,便是蛮夷的突厥人亦不忍心看着她奔向黄泉。”众人沉默了下来,唯有于飞燕舒了一口长气,端着酒杯向林老头致谢去了,顺道想多问问碧莹的近况。我也想跟过去听听,锦绣却伸手拉我与她坐在一起。锦绣为我倒了些蜜花津,自己端起先尝了一口舒了眉心,才递予我,低声道:“我曾听司马(原奉定的官职)提起过,王爷帐下有一林姓异人,堪比当年的赵孟林,这些年将其养在密林深处研究对付幽冥教的活死人,据说他会酿造这种能医白骨、活死人的花酿。他懂得豢养一种蛊虫,郡主也曾密派紫星武士去查探一二,竟是一无所获,不想竟是真的。”“我也是机缘巧合罢了。”我反手替锦绣在大土碗中倒了半杯酒。
锦绣只瞟了一眼,潋滟的紫瞳便白了白我,毫不客气道:“听说君莫问也是富可敌国的江南雅人,如何连这酒也舍不得予亲妹,竟同小时候一样小气,还不快快满上?”嘿,你个臭丫头,七年不见你亲姐,也不见你亲亲热热地认亲,倒先抢白我一顿。不过听她说出我的底牌,可见她将我这几年的经历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宋明磊知道的她肯定也知道了。这倒同小时候一样,但凡有事不经我口头或书面而事先让她知道的,她必同我直来直去地兴师问罪。
我忍不住抽了抽脸皮,“锦妃娘娘恕罪,这并非是小人小气,而是此乃大哥的珍酿,统共就这一坛。且方才林大夫同我说了,你眼袋略黑,脚步轻浮,吐气乏力,恐是少年时内伤未愈爽利而落下的病根,平生又好酒贪杯,忧思虑竭所致,须知酒多伤身呢,故而只许你半杯。如今看来,这半杯也该省去方好。”我佯装要收了她的土碗。
记忆中的锦绣自习武之后一般不会让我碰到她想要喝的任何一种酒,并且有本事将我手里剩下的统统抢走,然后一饮而尽,再跳到我对面哈哈大声地嘲笑我。没想到七年后的我竟然轻轻巧巧地从她手上抽去了那土碗,她的手甚至有点打战。
她的紫眸定定地看着我,惊涛骇浪之后便是那熟悉的一丝狼狈。夜风吹拂着她的几丝乱发,明明没有饮过酒,可是她的紫瞳却出现了状似醉酒的一丝凌乱。
我印象中的她总是打扮得整洁而华美的,紫眸冷冽而意气风发,不像今夜的她,竟如同儿时一般无辜而柔弱。
这样的目光实在有点刺眼,看得我心头好一阵疼,我把那土碗又倒了一半酒出来,不好意思地送回她的手中,赔笑道:“林大夫可是当世神医,你既知他底细,也当知他是看在王爷面上不会害你的,咱们就真少喝些吧。”锦绣收了目光,转过完美的侧脸,一饮而尽那半碗酒,冷冷道:“他是神仙再世又如何,医得了我一时,便救得了我一世吗?”我陡然一惊,她却长身立起,向崖边走去。我莫名地跟着。这与我梦想中的认亲实在大不相同。这丫头年岁长了,脾气却恁地不长进,又在我面前耍威风。
山风吹动着我的长发,夜幕苍穹下的锦绣细细地看我,星光落在紫眸,点亮了她眼中的我,我正柔柔地看着她。
她自发间摘下一支莹润的白玉簪来,“姐姐还记得吗?这是已故主母谢夫人的遗物。”她轻轻抓起我的手,放在我的掌心,“三爷托我给姐姐的,想是让姐姐明其心志吧。”我愣愣地看着掌心那支久违的白玉簪,心潮澎湃间,锦绣却不等我答话,已从我掌中拈起,轻轻巧巧地插入我的鬓边,略略转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位置。
她红着一双宝石般的紫眸,动情而慢慢道:“对不起,木槿。”她轻拥我入怀,身上的香气密密地笼罩着我。我感到有热泪沿着她冰冷的侧脸滴淌到我的鬓角边上。一种浓重的伤感和辛酸伴着对亲妹妹的一堆回忆,慢慢涌上我的心头。我闭上了眼睛,也环住了她的香肩,只觉满腹悲怆。
她伏在我的肩头,轻轻啜泣着,好像回到小时候,总是乘吓哭的当口,向我飞奔而来,柔弱地伏在我肩头,然后悄悄告诉我欺负她的那些人的名字,好让我挥拳去为她出气,或是传递一些只限于我俩的秘密。
果然她的樱唇自然地贴近了我的耳边,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格杀令仍在,原非白命不久矣,速回大理。”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非白,可怜的非白,你果然时日无多吗?当时我只觉得眼睛一黑,周围嗡嗡地响着,好一阵子我才觉得眼前微微亮了起来。锦绣正紧紧挨坐在我右侧,脸上泪痕早已吹干,月色下倒也看不出来任何悲伤的表情,只是那绝色丽容却清明了很多,一碗接着一碗沉默地喝着酒。而对面于飞燕和宋明磊想是不知道我们方才说了些什么,只是聊兴正浓,不时地发出哈哈大笑之声。
我举着土碗的手一沉,这才发现光头少年在我一边为我倒蜜花津,清澈的眸中满是关怀,“你……夫人一切可好?”“还好……”我支吾着,越过他的臂弯,看向淡淡喝着酒的林老头。我尽量不动声色地慢慢走到他那里,故意背对着锦绣和宋明磊,几近艰涩地开口道:“先生,请问三爷他身……”林老头正喝了个半醉,红着脸有些迷茫地向我转过头来,刚要开口,兰生却猛然乘倒酒的工夫说道:“夫人,慎言。”他给我使了个眼色,我醒了过来,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可是你妹子说了些什么原非白身子不怎么地了,想是你要问林老头,那原非白的近况?”他沉声问着。我凌乱地点了一点头,这才发现我急得一头汗,一脸的泪。“传说中的君莫问是商场里的油子,可为何你却只有这点脑子?”兰生轻嗤一声,“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抛夫弃女的,还搭上我这只背叛神教的鬼,就为了一句话,把自己的阵脚全打乱了?你怎么知道你妹子说的全是真的?你难道就没想过她其实同你一样想知道原非白的病况吗?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她会是第一个巴不得你情郎死的?”“你住口,别污辱我妹子。”我抬起脸,使劲抹了一把泪,擦痛了脸也不顾,慌乱道:“我、我一张好好的脸都没有,一路冲到这里是想见见他,可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你不知道我同他分别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我可怎么好,我现在心里全乱了……全乱了。”“住口!”兰生牢牢抓住我的肩膀,桃花眼中一阵凌厉,对我低喝道:“这么多年舍家弃业,闯出一番天地的人,到现在就只为儿女情长活着了?你看看于大哥,为了你,为了天下苍生,不计前嫌要打回原家,放弃平静幸福的生活,回到刀光剑影的战场厮杀,那是为了天下太平,人间大义!那个瘸子就真真这么重要?可我就不信他比整个天下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