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是哪一种,凌梓良都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
姚佳忆对于汉语是十分熟悉的,根本不需要时间去消化,完全可以依照本能来行动。不过听到了一串汉语之后,要翻译给凌梓良听,这就需要一点时间去组织语言,要想一下该怎么表达。
对此,凌梓良从来不着急,不催促她,也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所以姚佳忆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转换语言,而不用因为延迟而感到局促或者紧张。
反过来,凌梓良在用法语表达的时候,会有意地选择一些简单的词汇,用直白简练的语句去陈述。甚至于,在合作了一天之后,凌梓良就摸清了姚佳忆的用词习惯和偏好。第二天再开口,他就配合着姚佳忆,尽量讲姚佳忆熟悉的那些。
这方便多了,姚佳忆很轻松就能完成翻译。偶尔碰到难一些的句子,需要点时间去进行消化、再转换,也没有什么影响——Andre先生的翻译官,那就代表着Andre先生。哪怕是有个把小时的空缺,Andre先生本人都没有意见,其他人敢说什么?更何况不过是十几秒钟,超不过半分钟,该等就得等,还得十分有耐心地等,等得很殷勤诚恳。
说白了,还是凌梓良站在身后,稳如泰山,以他自身的影响力来给姚佳忆做出……庇护。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十分坚实,无法撼动,所以姚佳忆才连带着能有一片安稳之地。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姚佳忆怎么可能不感激他?感激他那些体贴,也感激他的包容和照顾,感激他对自己抱持的善意和关切。这原本是不必要存在的,凌梓良作为雇主,完全不用做到这种程度。但他确实做了,还做到了旁人达不到的高度。
只是……这个人,太深了。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看穿他。不,应该说,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过他。不止是那些被他隐藏在深处的往事和目的,就连表面上的文章,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假。
他给自己的支持和包容,那些让人的心情随之起伏荡漾的体贴……所有的一切,如今看来,都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是讽刺,有着尖锐的针头,直接戳向自己。
看着那双涵了浩瀚星海的眼睛,姚佳忆轻声开口,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凌梓良换了英文,语调依旧急促,很匆忙地问道:“what?Whathappened?”
话音刚落,也没等回应,他再次开口,居然说了中文:“不要哭。”
很蹩脚的发音,一字一顿,说得有些困难。不过开了这个口之后,下边的话就顺畅许多:“Tellme,说给我,是什么。不要哭。阿忆,宝贝,mybaby。Calmdown!”
一个亲吻落下来,柔软的双唇贴在额头上,轻轻触碰。那双手从脸颊上抚摸过去,指腹上有薄薄的茧子,和皮肤摩擦时略有些粗粝。泪水被抹掉,以一种十分谨慎又认真的动作,被尽数擦干,在对方的指缝之中氤氲开。
这是种奇异的触感,和自己用手背在脸颊上胡乱涂抹时的触感完全不同。十分新奇,也让人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