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环视了一圈儿屋里的人,冷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何必多此一举将我提过来问,直接交给大理寺不就好了。”
长乐公主见状,秀眉微挑了下,“好个狂妄的丫头,可惜,你再怎么狂妄,不过也是个庶出之女。如今犯下了这样的事情,日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晶:“是啊,我是庶出的,比不上你们这些嫡出之女来得高贵。就因为是嫡出的,所以抢别人的意中人这种事情,做得总是格外顺手。不管是我的阿姐,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躺着也中枪的苏妧有些无语,她瞥了李晶一眼,长得倒是挺好的,就是戾气有点重。
这些年来,苏妧性情是活泼了不少,但心理年龄即使没有变得苍老,大概也不会倒回去,因此也懒得跟个小黄毛丫头计较。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她也不想再搅和在其中了,于是跟长乐公主说道:“公主,这事说起来,与我也并无关系,我也该回避。”
长乐公主见苏妧这么说,也就随她回避,笑着说道:“那你先离开,傍晚找你一起去赏花煮酒,如何?”
苏妧笑着应下,就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发现李承乾和李震在外面站着。太子殿下双手背负在后,跟李震说道:“我说景阳,别老是愁眉苦脸的,有好事都被你那脸色晦气跑了。不管你那庶妹做了什么事情,长乐既然答应了说要将她交给李家处理,就肯定不会在永乐园赏她排头,你尽管放心好了。”
景阳是李震的表字。
李震:“我不是担心公主。”
李承乾奇道:“你不担心长乐,难道你担心万泉?那就更没必要了,万泉那个丫头我看着她长大的,没心没肺得很。她心中对蕴娘正愧疚着呢,一定不会在牵扯到李府名声的事情上为难她。”
苏妧听着有些新鲜,这是她第一次听李承乾和身边的人说话,总感觉这人骨子里有那么一些不羁的意味。
这时,李震回过头来,见到了她,微微一怔,友好地朝她微微躬身行礼。
李承乾看到了苏妧,轻咳了一声,又端起了身为太子的模样。
“瑶奴,怎么只有你一人出来?”
苏妧站定在离李承乾几步远的地方,少女明眸含笑,无害而单纯的感觉。
“里面也没我什么事,所以我就出来了。”
李承乾轻声笑了起来,“怎么能说是没你什么事儿呢?你昨天帮了万泉的大忙,一大早便又去找万泉了解此事,若是没你什么事儿,说不定这事情还没解决呢。”
太子殿下一顶高帽送了过来,苏妧有些意外。
李晶的事情,又不是什么计划得天衣无缝的阴谋,那样错漏百出的计划,放在谁那里都是可以轻易识穿的。不过事情也很难说,因为如果不是苏妧入了杨宜歆的梦,事后又用催眠术让杨宜歆回想起徐方的模样,这事情说不定也是会不了了之。
可能李蕴是知情的,不过这事情说到底是杨宜歆轻信李晶的话到岛上去玩,而杨宜歆被偷袭的真相,虽然李蕴心中有疑惑,但只要李晶一口咬定与她无关,这事情就永远都说不清。
如今李震等人能知道李晶和萧锴的私情,这军功章好像是有自己的一半呢!
苏妧一想,心里顿时飘飘然。
入梦是个好技能,她值得拥有。
苏妧在永乐园的小风波上,帮了杨宜歆一个忙,所以处理完李晶的事情之后,杨宜歆就跑到苏妧跟前笨拙地示好。她从小体弱多病,因此如今十二三岁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模样,她在苏妧眼前晃来晃去,晃得苏妧好笑不已。
苏妧:“万泉,你要是想为从前那样欺负我道歉,也是可以的,我会接受的。”
谁知杨宜歆双眼一瞪,“谁要跟你道歉?”
苏妧:“好吧,你既然没想要跟我道歉,那你来我这儿晃来晃去做什么?”
杨宜歆:“……”
沉默了半天,然后她捏着嗓门跟苏妧说:“你救了我的命,戏文都有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然而还不等苏妧说话,一个喊着笑意的男嗓在她身后响起——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以后少往瑶奴心中添堵倒是可以。”
杨宜歆闻言,顿时气得跳脚,“太子表兄,你怎么可以偷听!”
男子紫色的身影从一株樱花树后出来,眉目含笑:“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能说我是偷听呢?”
杨宜歆暗搓搓地想向苏妧示好,却被太子殿下撞了个正着,恼羞成怒,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这么不给面子,李承乾勉强维持着宽容的大表兄形象,自嘲笑道:“嘶,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苏妧却站在前方望着李承乾,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其实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难将眼前的李承乾和历史上的废太子联系在一起。
未失锐气的青年,长相英俊又身负才华,满朝文武对他都赞不绝口,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他到底是怎么将自己作到沦落为一个废太子,最后客死异乡的?
李承乾望着苏妧,他上前了两步,苏妧没有后退。
他剑眉微挑,又上前两步,苏妧依然没有退。
李承乾见状,得寸进尺,走到了苏妧跟前,两人视线交缠。
他的目光落在苏妧的五官上,少女的五官十分精致,皮肤吹弹可破,那红润的唇泛着动人的色泽,诱人采撷。
少女身上的那股馨香萦绕在鼻端,令他心湖荡漾。
李承乾:“我靠近你,你为何不退?”
苏妧仰头,望着眼前男子俊雅的五官,梨涡浅笑,“因为我发现,在太子殿下出现的那一刻,便有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你。”
李承乾眼睛微睁,神色诧异。
苏妧脸上的笑容不变,她甚至还微微低头,令人从远处看着,就是她含羞带笑的模样 。她轻声问道:“太子殿下想做什么?难道我是你亲自认定的太子妃这件事情,还不足以让李蕴死心嫁人吗?”
李承乾默了默,抬手帮落在苏妧头上的白色花瓣取下,动作十分轻柔。
李承乾:“你不了解她。”
苏妧:“难道你就了解她?”
李承乾笑:“我也不了解她,但我了解李震,李震不会希望李蕴成为我的侧妃。”
苏妧不由得一愣,她原本是低着头的,如今趁着抬头的间隙,看向远处,原本还在樱花树干后的李蕴,已经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他们。
李承俯俯首,脸上神情温柔地近乎能滴得出水来,“蕴娘在看着我们,你紧张吗?”
苏妧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紧张,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呢。”
李承乾被少女眉眼生动的模样逗笑了,但还是跟她解释说道:“我对李蕴,就如同是对万泉一般。李震要告假两天回府处理李晶的事情。这次回去,蕴娘或许会提出与萧锴解除婚约,或许不会。李震方才跟我说,蕴娘心中尚有幻想,希望我能快刀斩乱麻。可我从来没处理过这些事情,要我往蕴娘身上扎刀这样的事情过于残忍,我做不出来。”
苏妧:???
难道此时此刻的太子殿下,不是正在往李蕴心里扎刀吗?
李承乾:“我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蕴娘从未见过我面对意中人的模样,因此给她造成了一些错觉。所以我如今特别让她看看,我对未来的太子妃,是怎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酝酿情绪,“瑶奴,看着我。”
苏妧抬眼,那一看,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狭长的双眼微弯,自然而然地透出几分深情,目光温柔而专注,天地之大,在他的眼中,却只看得见眼前这一人。
苏妧:“……”
然后,她越过李承乾的肩膀,看到李蕴了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并不是不温柔,不过是被温柔以待的,并不是你。
他也并不是不深情,只是他的深情只属于他的意中人。
可你知道,他的意中人,是假的吗?
长乐公主看向她,忽然喊道:“蕴娘。”
李蕴抬头,“公主想问什么?”
长乐公主打量着她,脸色沉了下去。
“方才公主让两位嬷嬷看着我,不许我离开,难道公主认为万泉这般模样,是我所害吗?”
长乐公主:“万泉小孩子心性,可她到永乐园不知有多少回了,从来没想过要上那座小岛,为何今日会与你一同上去?”
李蕴神色木然,“所以呢?就因为这样,公主认为万泉险遭毒手,是与我有关?”说着,她抬眼,目光不悲不喜地扫过苏妧,然后与长乐公主对视,笑问:“一年前我与太子殿下表明心迹时,被万泉撞破。她年纪小,口无遮拦,弄得人尽皆知。此事确实令我无地自容,但公主若是以为我因此而怀恨在心,等到如今再伺机报复,那公主便错了。我的父亲虽远在并州,但兼任太子左庶子,我的阿兄亦是东宫属官,李蕴再无能,也绝不会令父兄蒙羞。”
苏妧:“……”
她昨晚听藿香和绿萝说了李蕴和李承乾的事情,但却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还跟杨宜歆有关系。
长乐公主没想到李蕴会直接将她仰慕太子的事情当着苏妧的面说出来,愣了一下。
李蕴神色复杂地笑了笑,“既然公主怀疑我,那我就在这儿陪着万泉。很快,公主便会捉到那加害万泉的人,等万泉醒了之后,她为何会想要上岛,也自见分晓。”
苏妧眨了眨眼,这事情好像是有些复杂。她的好奇心并不是那么强,她本来就是被长乐公主拉来的,能顺手帮了杨宜歆,她自己也十分意外。
这么一想,苏妧反而还更加淡定了些。
长乐公主此时大概也是心情有些乱,并未与李蕴多说,带着苏妧和武珝离开了房间,还叮嘱守在门外的冬青,“看好了县主,若是她再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冬青白着脸,点头,“是 ,公主。”
长乐公主轻叹了一声,与苏妧一同走出院子,身后还跟着武珝小萝莉和几个侍女。
她一边走一边跟苏妧说道:“今天幸好有你在,否则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你怎会懂这些针灸之术?”
长乐公主怎么也没想到苏妧竟然会这些寻常贵女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会调香倒是没什么,姑娘家谁不爱这些花花草草、香喷喷的东西。她只是没想到,苏妧竟然好像还会一点针灸之术。刚才她拿针扎杨宜歆的时候,看手法是一点也不生疏的,平常没少练习。
苏妧与长乐公主穿梭过回廊,方才她们在杨宜歆房中折腾的那么一会儿工夫,外面已经下了蒙蒙细雨,油绿的枝叶被打湿,枝头鲜花包含雨露,分外好看。
苏妧说道:“我先前生了一场大病,是府中的大夫不眠不休费了好几个日夜,才将我从鬼门关带了回来。而我的阿娘年幼时曾摔伤过腿,每到变天之时,腿便疼痛难忍,每次都需要大夫为她针灸才能缓解,我跟着大夫学了一阵子,有时候阿娘的腿疼要是犯了,我也能搭一把手。”
这些事情,长乐公主倒是都有耳闻,她还听说在苏府里的那位老大夫,父亲曾经想将他招进尚药局当太医的,只是那位老大夫性格怪异,又跟苏家好像颇有渊源,所以作罢。
长乐公主本就对苏妧有好感,此时听说苏妧学了一点医术,又对母亲如今孝顺,心中对她的好感又腾腾往上涨。
只是她又想起方才被留在杨宜歆房中的李蕴,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她还没下降到长孙家的日子。那时她还住在太极宫的公主院中,因为李震是东宫属官,又因为李绩的缘故,李蕴便常有机会跟着兄长进宫来。长乐公主和李蕴的交情是很好的,只是在李蕴私下见了太子,说不计较名分想要侍奉左右的事情之后,开始生分的。
长乐公主倒是没什么,大概是李蕴的面子会有些过不去。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长乐公主,为了李蕴的名声,都下令不许外传。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就没想到当时在宫中小住的杨宜歆那天淘气跟城阳捉迷藏的时候,就躲在李承乾和李蕴说话不远处的树丛中。
杨宜歆从小就被长公主惯坏了,做事情随心所欲也不想后果,加之一年前的杨宜歆,比现在更小孩子心性些。她是在听说李蕴要说亲的时候,一时嘴快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天她听到李蕴向李承乾表明心迹的事情说出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李蕴再镇定,也不可能做到不动声色。在长安这种地方,只有三分真的事情都能传得绘声绘色,更别提是李蕴和李承乾的事情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即使后来被长乐公主官方辟谣,依然是八卦热点。
长乐公主觉得苏妧肯定也知道这事情,可看她的模样,好像并不在意。
她心里还在琢磨着呢,就听到苏妧说道:“我觉得有问题的不一定是李蕴。”
“李蕴不是那种平时没事喜欢探险的人,到那小岛上,肯定是万泉的主意。只是,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万泉差点被人所害时,李蕴与她在一起。这事情要是传到了长广姑姑那里,李蕴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苏妧:“公主似乎也并不认为是李蕴害了万泉,方才为何——”
“关心则乱,我担心消息没封锁好,走漏风声让长广长公主知道万泉险些被害的事情,若是这般,也不必等什么真相大白,李蕴可能直接就遭殃了。”
长乐公主轻叹了一声,续道:“李蕴从小便时常进入宫中,我了解她。以她的性情,绝不会主动加害万泉的。可在万泉想起那凶徒的模样时,我看到李蕴想要离开,便觉得此事即便与她无关,也必有隐情。”
苏妧倒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长乐公主是在皇家长大的人,虽说李世民的后宫在长孙皇后的主持下,井井有条。可毕竟是皇家后院是非之地,各种关系错综复杂,长乐公主身为嫡长女,长孙皇后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绝对不少。杨宜歆遇袭之事到底是什么来龙去脉,长乐公主或许一眼就看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