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求着我说:“公主,求您千万好好养着身子,等脉象稳一稳,婢子就送信给王上。要是这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就都活不成了。”
阿娘也劝我静心养着:“总归是自己的骨肉,要是阿娘当年狠心,现在也就没有你了……”她帮我缝制了两个软垫,给我垫在腰后,声音极度温柔地给我讲着当年的事,叮嘱我不能乱吃东西、不能着凉。
恍惚间,我有一种错觉,我是真的被嫁到这里来了,因为马上要有第一个孩子,才接了阿娘来照顾我。
半个月后,医官又来诊了一次脉,这次终于能确定,我的的确确有身孕了。我心里很不安,虽然很多鲜卑女孩儿,在十七岁时早已经有了不止一个孩子,但我真的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这个孩子,这会是一个姓拓跋的孩子。
侍女并不问我的意思,直接就把消息送了出去。拓跋珪的回信送来时,我已经过了最难熬的前几个月,穿着宽松的衣衫,在王宫里散步。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说他三个月后必定回来。
我已经几个月都没有照过镜子,因为不想看见日渐臃肿的身形,可就算我竭尽全力不去看,小腹还是一天天鼓起来。我把手放在上面,暗自想着,也许阿娘说的对,有了孩子,真的可以就这么过完一生,希望他或者她,不要像我一样。
也许我的脸色真的看起来好一些,又有阿娘照顾,侍女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心疼阿娘劳累,让她也回去休息,沿着王宫里的碎石小路慢慢地走。
没走出多远,迎面便看见几名侍女拥着一个头戴金钗的女子过来,只看那张侧脸,我便认出那人正是刘宁辰,她身侧的嬷嬷怀中抱着一个幼儿,原来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拓跋珪一向征战不断,离不开匈奴人的支持,有这个强大的母家,刘宁辰在魏王宫中地位非同一般,看她身上佩戴的饰物便知道了。我侧身正要避开,宁辰却快走几步拦住了我,转头对自己的侍女说:“抱小王子回去,我要跟慕容妹妹说几句话。”
她身上浓重的胭脂香味,直刺进我的鼻腔,好几个月过去,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晚混杂在拓跋珪身上的胭脂味。我不理她的话,也不想跟她称什么姐妹,她却拉住了我的手腕,很有耐心地等着侍女走远,好像本来就是在这条路上等我一样。
小月带着几分戒备看她,却被她轻蔑地瞥了一眼,话是对着小月说的,内里的意思却分明在指向我:“连小婢子都带过来了,还真把这当归宿了。原来慕容氏万千宠爱的小公主,也是个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软骨头。”
我不想跟她争吵,但是生气这回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控制住的。看见我胸口一起一伏,小月几步冲上来挡在我身前,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怒瞪着宁辰:“不准你欺负我们公主!”
刘宁辰拂了拂装饰着金箔的鬓角,挑起半边唇角冷笑着打量我的肚子:“明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看清楚男人的虚情假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慕容槿,你敢不敢?”
从小到大,如果她连名带姓地叫我,就表示她在向我宣战。我静静地看着她溢满得意和挑衅的双眼,只问了一句:“什么时间?去哪?”
小月急忙拦住我:“公主,不要理她……”
宁辰指了指脚下:“明晚天黑以后,还在这里,我带你过去。”
我点点头,转身沿着来路走回去,不管宁辰想给我看什么,我都会去的。我看见过的残忍的真相已经够多了,还有什么能打击到我呢?
小月从小就跟着我,只要是我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她总会帮我的。有她遮掩,很容易就瞒过了阿娘和那些侍女,晚膳过后,仍旧由她陪着我去散步。转了几个圈,估计时间差不多,我才往昨天遇见宁辰的地方走去。转过一道弯,便看见她已经等在那里,她也不多话,只对着我一笑,招手示意我跟上。我的身子已经有些沉重,走不快,宁辰走出一段路,就停下来等我,见我跟上才继续向前。
她对魏王宫的地形远比我熟悉得多,抄了一条没人经过的小路走。等她停下脚步说“到了”时,我却怔住了,这里是王宫中的地牢,我的父王和哥哥应该就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