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阿静逛累了也哭累了,顶着红肿的眼睛要求回酒店,可是阿东却不同意,因为哭过之后,阿静一直恹恹的,没什么兴致。阿东怕她会一直囿在自己的情绪里,于是便用温柔的口气建议道:“再逛会儿吧?!要不我们逛逛这家画店?巴厘岛的画是很有特色、很著名的呦!”
阿静噘着嘴,摇头,同时甩着阿东的胳膊,一副再也不逛了的决绝。
两人“互动”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位老者浑厚的声音:“小伙子,惹人家姑娘生气了吧?!”两人回头望去,见一位满头银发的长者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正微笑着注视着他们呢。
“前辈,你会说中文?”阿东诧异。
“是啊,我是华侨,来印尼几十年了,一直在用中文!”老者回答。
“您这是?”阿东看看八仙桌,欲言又止。
“哦,这间画店是我开的,我也给别人现场作画!刚才休息喝茶,闲来无事,正好看见你们小两口在斗嘴!呵呵!男生嘛,要大度些,谦让自己喜欢的人不跌身份!又绅士了,又讨好了女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呀?”老者捋捋胡子。
阿东被老者的论调所吸引,走上前:“老伯,看您鹤发童颜,又如此超然,敢问高寿啊?”
“80岁啦,不中用啦!刚才是无意冒犯你们,实属羡慕你们年轻人哪!”老者感叹。
阿静不好意思地笑了,“老伯,您年轻时一定对您夫人倍加谦让吧?”
老者也不好意思起来,“哎,那时年轻,不懂事,遇事总爱分出个高低,于是总是吵啊吵的,后来有一次,记不清是什么事了,老伴儿在我这儿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就突然意识到:我是要保护她的呀,我娶她不就是要跟她好好过日子吗?再说了,人家大老远的跟我过这边来,吃苦受累的,也忍受了好多,我为什么还要在折磨、伤害她呢?从那之后,我觉得自己才算真正成熟了,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舒心了!咦?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跟你们素不相识,嘚嘚这些干什么呀!”老者咧咧嘴,停住。
“没事,我们爱听!”阿东发自内心,“您太太现在一定很幸福啊!”
“呵呵,她不等我,先走了,两年前的事了!”老者叹了口气,“所以呀,每个人只是生命中彼此的过客,互相陪伴走一程,遇上了便是缘份,要好好珍惜呀!”
阿静动容,不自觉地走近老者,“老先生,您能为我们作幅画吗?”
“好啊,那我问你们:你们是小两口吧?”
“不是,”阿静红着脸,“我们在谈恋爱,还没到您说的那一步!”
“好的,”老者说着,拿出一卷白帆布,“你们知道嘛,巴厘岛的画是用胶和矿物颜料混合,画在粗麻布或白帆布上的。所以,它能保存长久,永不退色,是有保存价值的!”说完,沉思片刻,开始作画。
不多会儿,一副生动的情景便跃然于上了:阳光正好的海滩上,一对年轻恋人正嘴嘴相对要接吻,而其中女孩的双唇噘得尤其要夸张些!
阿静急不可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把我的嘴画得这么夸张?!”
“因为我刚才看到你时,你就是这个样子啊!绘画和照相有时是一样的——都应该是一瞬间的写实,我没把你不高兴的样子写实,而是篡改了真相画成你们相爱的样子,已经不错了!总要留下些真相的蛛丝马迹吧!哈哈哈…….”老者幽默地调侃。
“像,太像了!像照下来的一样,你不知道,她平常撒娇、耍赖时就是这个样子!”阿东一起起哄。
阿静无奈,想辩解又无从开口,于是伸出手使劲掐阿东的胳膊。
“前辈,你看!你看!她又虐我了!哈哈,哎呦!疼死了,疼死了!这是谁家的悍妇啊!”阿东一阵夸张地嚎叫逗得老者哈哈大笑,“年轻,真好啊!喏,咱们这也算是有缘,这幅画我送给你们,不收钱!”老者捋着胡子。
这边的阿静、阿东很是意外,看向老者。
“看我干嘛,这世界上不是只有钱!钱不能买来一切!再说了,我一个老头子了,要这么多钱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生,快乐就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好吗?”老者询问。
阿静、阿东报上姓名。
老者低下头,在画的下方补白:随缘即安,方可悟道。接着又在画面上相拥两人的脚边,缀上了两个人各自名字的一个字:构架之合理,设计之高超!两个字已经完全的融入到了画里。
突然间,阿静就被感动了,她轻轻地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老者,“谢谢您,谢谢!您真是太好了!”
画被精心地裱了起来,而从拿到画到回酒店,阿静一直紧紧地抱着它,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